那么说,她就不是普通的司植宫女了,很可能是陪嫁的媵人之一。
想来,是三位公主中周昙君的麾下
周昙君,周桓公那个宝贝妹妹啊。
肖珏长于灵怀夫人之手,后宫种种耳濡目染,背后深意他是立刻听出来了,这小算盘打的,所谓“不一样”,恐怕不是指一等侍女的待遇吧,而是
攀附天子,攀附他那个外强中干的堂哥吧。
肖珏眼神变了。
就像不知已经被贴上了“以色侍人、献媚邀宠”的标签,她神色如常。
“有一件事我觉得奇怪,无意冒犯,”云意姿随口问道,“竟不见公子身边有什么侍婢凡是贵族子弟,不都会配备一两名么。”
肖珏觉得她思维真是跳脱。
若非刚刚还听她说想要攀附天子,此刻只怕会以为,她要借机毛遂自荐了。
说起贴身婢女他是有一个的,只不过被他杀了。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跟他一起来了洛邑。按照她那叽叽喳喳的性格,自己的身边一定片刻都不会清闲。
“黄莺。”
“什么”
“伺候过我的奴婢的名字。”
云意姿顺口问,“她去哪儿了”
“她啊。”
肖珏弯眼,“在燮国为我养花呢。”
埋在院子底下做了花肥,可不是“养花”吗。
在知道她是那个人的眼线的时候,哪怕是从总角开始就陪伴着他的人,肖珏都半点没有手软。
他平生最恨背叛。
还记得那时,她尖叫着,身体扭动挣扎在血泊中死死抓住他的裤脚,涕泗横流地求饶,他的内心却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连一点点的触动都没有。
从小,肖珏就知道自己与旁的孩子不同,这不同,并不在于外貌,而是心性。
他的喜怒哀乐淡到几乎缺失。
旁人奇异,小公子自打生下来起,竟是不哭不闹,整日安安静静,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器。
只有母亲,母亲是最了解他的,总是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一次又一次将他温柔地揽入怀中。
即便如此,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母亲的怀抱很温暖”而已。
为了这份温暖不被旁的什么人夺走,他开始学习,如何扮演一个乖巧讨喜的角色。
孩子善于模仿。
他模仿着一切可以见到、接触到的同龄人。
得到了就开心,得不到就哭。
他常常对人笑,一点也不吝啬这种夸张无辜的表情,也不耻于说一些甜蜜撒痴的话。
孩童惯用这招,为了俘获他人好感使出的手段,只是为了让他们待他更尽心一点罢了。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灵怀夫人的死,暴露了肖珏性格的缺陷,以及本性的冷漠残忍。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灵怀夫人的死亡刺激才导致性情大变,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他有着多么可怕的本性。
母亲的死,与他而言,与其说是至亲永离。
倒不如,是从此少了一条束缚的枷锁。
恶兽破笼而出,仇恨在心底发芽。他蛰伏在阴影里,恶毒地凝视着那些曾经辜负了他的人,时刻等待亮出爪牙,掀起无边血雨。
他的君父,应当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才会毫无征兆地将他放逐到洛邑。
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少年笑起来干干净净的,眼珠子明亮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