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璇一怔,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因为混杂了楚地的腔调,乍听之下,这人的长安口音入耳有些古怪,“温室殿里吹冷风”
“外面究竟有什么风景,值得谢女郎甘冒风寒、翘首相望”
若是平日里听到这么新鲜的腔调,她定要把这当作一件新奇事,和阿父、九畹他们好好打趣一番的。
可是,这个人、这个声音、以及这句半是顽笑的问话不仅完全让她笑不出来,还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阿璇僵硬地回过身去。
对面,新帝刘岱正不错眼地盯着她瞧。
他的眼神里,含了几分笑意、几分探寻、兼有几分明明灭灭的深邃情绪。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此刻仇人相见,阿璇不止眼红,那颗冷了许久的心也灼灼地发起了热,蛰伏的仇恨好比一条从冬眠中复苏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蠢蠢欲动。
是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甘心进宫来的目标,也是她仍活在世上的动力。
刘岱只要一日活在这世上,她谢璇便一日不得安宁。
他是皇帝,又身怀武艺。面对这样的仇人,阿璇知道自己的胜算并不大。
可是,如果她能一举诱他上钩,在他毫无防备时出手的话
藏在袖中的小手紧攥成拳,指甲戳得掌心发疼阿璇乍然回过神来,等到对上男人的那双黑眸,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过于明显了。
她赶忙弯起唇角,努力露出个练习已久的微笑。发白的红唇稍稍开合,“陛下”两个字尚未出口,却见刘岱忽地伸手过来,从她的眼下轻轻拭了过去,“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阿璇眨眨眼睛,又有两行温热的液体“扑簌簌”地滚了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方才回想起阿父时的那股压抑劲儿还没过去。
不早不晚地,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在刘岱的面前落泪了
完了,搞砸了
就算没勾引过男人,阿璇从前也听大表姊说过,男人都喜欢看女郎们低眉浅笑的模样微弯的眼梢合着如斯的媚眼,自下而上地那么悄然一睐,风情最是勾人。
阿璇其实并不大懂,但既然大表姊能让先太子独宠她一人,那么她这话定然是有些道理的。
所以,这几天下来,她整日里就强迫自己,对镜反复练习这“勾人的一睐”。
刘岱没有安排她住进幽居宫婢的永巷,这回见面时的姿态又颇轻松,还主动给她披衣,想来对她多少有些意思。
眼见着情势大优,她却自乱阵脚不仅没能用自己的练习成果勾住他,反而哭哭啼啼的,把这暧昧都给扰没了
阿璇咬咬红唇,又恼又气,情急之下,又有两行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漂泊在外这么些年,刘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就单论哭吧,真哭的、假哭的、啼哭的、嚎哭的可任谁也不像这谢家女郎一般,眉尖微蹙,鼻尖泛红,神色凄婉,流个眼泪都是静谧谧、俏生生的,那泪珠子仿佛就是要往别人的心里淌。
不及多想,刘岱的腰身已经自发地俯了下去,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一个度,“好端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欺得近了,男人刻意压低的嗓子里居然透出些温柔缱绻的意味。
阿璇脊背发毛,披着狐裘的身子也跟着瑟缩了一下,可瞧见那人近在咫尺的心口,她眯了眯眼,心跳又陡然变快了。
见她依旧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