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谢家与袁家,本来就有着一层姻亲关系,如果手握三辅重兵的自己现下再与刘岱结亲,与太子一方关系更加亲厚,恐怕天子苦心经营的局面,便要就此打破了。
既是陛下心意如此,事到如今,他也只得对不住阿璇,对不住太子殿下了
谢朗面带沉郁,深深地叹了口气,“臣,亦别无他法。事情传开,沸沸扬扬,毁我谢家多年来的清誉,便是不愿,臣也只得”
“谢将军乃朝廷肱骨,何人敢在背后妄议”
天子不怒自威,“君既为那孽子所累,朕自然就不会坐视不理。”
“陛下的意思是”谢朗道。
天子道,“正旦已过,诸侯王便不该流连长安,也该趁早回他们的封地去了。”
“至于这门亲事”
天子冷笑一声,道,“谢将军自然也不必回应。朕相信将军人品,有你的教导,将军之女定是性情纯良,德才兼备。如此好女,嫁他一个偏远小国的诸侯王,实在是太委屈了。京中好男儿便有不少,将军何必舍近求远、舍本逐末呢”
“谢朗,朕说得话,你明白了吗”
谢朗闭上眼睛,深深地俯了下去,应道,“是”
天子,毕竟还是那个天子。
第二日的朝会上,他亲自出席,先是大肆褒奖了谢朗之女,并赐了财物封赏,再是直接下诏,以诸侯王不得长留京中为由,勒令刘岱于明日午间之前,速速启程,回去临江,今后无事不得再入京城。
弟弟的亲事,才刚开个头,就突然被父亲叫了停太子无疑是众人中最失望的那个。
许是见长子神色不振,临退朝时,天子又借此事为由,把原来那位老光禄卿治了罪,再把原任大鸿胪的袁宜调遣为新的光禄卿,总领宫中的一切事务。
至此,天子以实际行动,回报了忠心的谢家;以高位权势,安抚了太子的母家
只有临江王刘岱,于婚事一道又被自己的亲父贬到了尘埃里,不能翻身。
朝会后归家,谢朗思虑再三,还是把陛下撤销婚约一事,告知了女儿。
得知了这个结果,阿璇却是哭笑不得,就在她已经劝服了自己,同意嫁给刘岱的时候整桩婚事,竟然又翻转了
她现在,实不知是该松一口气得好,还是该哀叹一声得好。
心中正五味杂陈,侍卫呈上了一封东宫的请柬,却是袁淑邀请表妹,午后前来东宫一叙。
婚事没了,谢家与刘岱的牵绊也没了。
刚现出一丝曙光的前路,又变得晦暗不清了。
阿璇一路寻思着,连引路的东宫侍婢将她带去了另一方向,都没注意到。
临到了地方,不等她进屋,刘岱便掀开帘子,率先迎了出来,唤道,“阿璇。”
阿璇一呆,“怎么是你我阿姊呢”
刘岱轻轻咳嗦两声,再又微笑了,道,“外面有些冷,详细的我们进屋再谈,好吗”
此刻同他再会,阿璇心里多少有些尴尬。可再一瞧,那人脸上的青紫虽然消了,可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随着那人的脚步,进了屋中。
对面而坐,刘岱先给她倒了一杯热浆水,道,“阿璇,我明日就要走了,临行前没见你一面,始终不甘心。兄长见我低落,便主动帮忙,以皇嫂的名义,把你请到了这里来,请你勿要见怪。”
他说得如此坦率,阿璇倒真不好再苛责什么了。
她把浆水接过,没有喝,只是一根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上面画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