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上的泪珠终于落下,她硬着头皮,慢慢挪腾到皇叔身边。
顾煊看了闵英一眼,等闵英把椅子搬来,他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修长如玉的手指覆上近旁的座椅扶手,姜嬉只听他同自己道“坐。”
姜嬉微顿,终还是绷着头皮坐下了。
她只觉得,她身侧的皇叔的手,随时都能掐断她的喉咙,危险可怖。
那纤弱的身影坐在近处,周围以顾煊为中心,空开一个圈,不会再推挤到她。
他那锐利的目光终于稍缓了些。
单青山闵英等人察觉他们家主子动气,忙不迭站了出来。
单青山指挥人把叔公挪到后堂,请了郎中看诊。
闵英则让大家都散去,只留下几个家主在堂中商议要事便好。
如此一来,眼前的人散了不少,只剩二十余人。
顾煊这才沉沉开口“步家,谁说了算”
他话音一落,满堂悄然如寄。
马草案在前,谁出去主事都是吃力讨不着好的,更何况马草一案事涉及边军,接手这事,只怕有性命之忧。
所有人都像被定格了般,连呼吸都拿捏着分寸。
被绑在角落里的步大娘子嘴里还塞着布,突然呜呜叫了起来。
顾煊一扬眼,纪良便大步过去,扯下她嘴里的棉布。
那步大娘子面露癫狂嘲讽之色,道“别是还道这些孬种能出来主事,哈哈哈哈哈哈,但凡稍问,这步家满门上下,可有一个脊梁骨硬挺的人没有”
步怀敦站在步清远伸手,听见这话正要挺身而出,却被步清远攥住袖子。
他从来都是最敬重他父亲的,因而把脚步收了回来。
步大娘子站起身子来,挣开拉她的人,一瘸一拐走到堂中。
她一一从每个人的额前指过,痴狂笑着,“你、你、还有你。你们你们这步家,从里到外烂透了”
“我一个女流之辈,苦苦支撑了这么多年,我告诉你们每一个人,每一个还有你”她猛然转过身,指着姜嬉,“你们,你们都且看着吧,看着步家怎么死,怎么做这交州的头一户”
她说得愤慨而委屈,一屋子步家人面色各异。
羞窘的、装听不见的、木然的、愤慨的
唯有姜嬉,目光渐渐清冷起来。
“纪良,这便是你看管犯人的办法”
顾煊瞳光森沉,话说出口却风轻云淡。
闵英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这是他们家主子大屠郢都之后第一次动气。
他偷偷抬眼觑了上面那位娇柔的女子一眼,见她脸上泪痕已擦拭干净,神色冷冷清清。心道果然,只有这位主儿生气,他们主儿才会生气。
单青山那大莽的猜想果然不假。
纪良的靴子从闵英眼皮子底下步过,原本要去让步大娘子知道知道,什么叫犯人。
谁知还未迈出两步,纪良便又折返回来。
闵英疑惑抬眼,正见天家郡主起身走向那步大娘子。
他们主儿,目不转定地盯着人家。
顾煊凤眸微眯,看着转瞬间立刻又是另一幅模样的姜嬉,心中顿生无数遐思。
分明是柔弱爱哭的一个人,非要强装成提刀上阵的女将军,这个以美闻名的郡主,性子也有趣得很。
此时的姜嬉却并未察觉到皇叔的目光,一心只在眼前这妇人身上。
她放眼看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