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见沐霖神色不对,出言叹道“姑娘,对不住了,您请回吧。”
沐霖失望的拜谢了老翁,云里雾里地走在街上左思右想,欲求得他法。沐家亲族单薄,在京里并无熟人,更别说攀上什么当朝权贵了。官署衙门高筑,禁城宫墙森严,黎民之请,如何达于天听她心思一动,竟想到午门击鼓
原来太祖皇帝在位时,极爱惜百姓,对贪官酷吏管制极严,就是贪污十两,一经查实便处以极刑。即使如此犹恐百姓受屈,天武二十三年,兖州济南府有户农家,女儿被当地的土豪欺凌而死,那土豪势力颇大,又与朝里的吏部郎官沾了亲,农家告了县衙、府衙都没人敢管,他一怒之下便告到了京里,拦下御轿,太祖得知后大怒不已,亲理此案,不仅处置了那土豪,还将庇护的吏部侍郎、知府、知县等一众官吏全部下狱除罪。事后,太祖担心此等事情再有发生,百姓有冤不能伸,就在那午门前设了一大鼓,若有冤屈不得申者,都可击鼓申冤,由天子亲自受理。
这么多年,除了朝有几人击鼓申冤,到昭徳一朝就没了动静,康嘉改元后,也无人击鼓。当然不是因为政治清明,无冤可申,而是无人敢了,那些有冤屈的,估计人还没到京城,就遭人毒手了,久而久之就无人去做这傻事了。只是既然成了典制,若真前去击鼓,恐怕也无人敢拦。
若于午门击鼓,这奏疏便可直呈皇帝,沐霖又细思量了一阵,如今选秀在即,若此时击鼓,必闹得朝野震动,牵扯其中,福祸难料。她并不惜命,却不得不顾着沐家,此次沐家得朝廷亲旨入京,好似恩典,也怕是另有所图,太后、皇上、藩王,牵入任何一方都可能性命不保。
这样想着,沐霖心里不免绝望,国与家如何两全
恍恍惚惚的走在街道上,沐霖的脑子如腾云驾雾般,突然陡听得一声嘶叫声,抬眼一看,竟有一马迎面而来,好歹车夫及时勒住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停在了沐霖面前,还未及反应,那马夫气得对沐霖直骂道“小姑娘,怎么走路的,没长眼是罢,你不要命,别惹得别人一身晦气冲撞了我家主人,你担待得起么。”
沐霖一时被骂得羞愤不已,走神确实不对,可这大街上人来人往,马车疾驰也是不该,想来京城权势之家这样当街奔驰也是常有的,端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还是开口道“对不住了,若惊扰了你家主人,烦请小哥代我陪个礼。”
那伙计犹愤愤不平,啐道“赔礼有何用,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就是赔命又怎样”
沐霖脸颊泛红,也不晓得如何应对这样刁钻的人,这种豪奴最难缠了,来硬的只怕更横,来软的又得理不饶人。好在,这时马车的门帘掀开了一角,只听一个清雅声音对那马夫低声呵斥道“保柱,勿得无礼。”
这声音清幽冷冽,十分好听,见主人勿怪,沐霖顿松了一口气,那车夫的气势也散了个干净,没再多嘴。见事情了结,沐霖正欲离去,却见车上下来个极清雅的玉面公子,银白绸衫,丝带束发,飘逸秀气,她微愣了片刻,就听对方略带歉意地拱手道“方才是我的马差点撞了姑娘,姑娘不必道歉,倒是我管教不严,才至下人如此无礼。”
这样风姿隽秀的人,声音清冷中又带着细腻,举止言谈虽无矫揉造作之感,却自带了一丝柔媚,一看就是女儿身,沐霖并未拆穿,亦屈身回礼道“公子客气了,本是我有错在先,心神恍惚未仔细看路,惊扰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