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令坐在案桌前,接过粮票,仔细核对了衙门的公印,用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通,头也不抬地道“进士每月可领米二石三升,从二月到十一月,共十个月,总计二十石三斗,米二石折钞一贯,所以共可折钞十贯一百五十文。”
还未及吴宁反应过来,旁边的书办一把将几张宝钞塞入他手中,唱道“下一位”后面的人迫不及待地将他推搡到一边,吴宁呆呆地握着宝钞,他明明是来领粮食的,怎变成了宝钞况且,就是兑换成宝钞也不该就这么点钱,他如今穷困潦倒,就指着这点禄米了。吴宁犹豫了一阵,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差爷,我家里连口下锅的米都没有,能否将宝钞换回禄米”
仓令忙着拨弄算盘,不耐烦地回道“户部下了公文,今年的禄米一律折为宝钞,不得更换。”
吴宁指着纸钞,又问道“可就算折为宝钞也不该是这个数儿,按市价一石米折一百贯宝钞,差爷是否算露了”
仓令抬头瞟了一眼吴宁,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张泛黄的文书,摊在案上说道“这是天武十三年户部下的公文,一贯宝钞兑米两石,白纸黑字,岂能有错”
细看一下,这的确是加盖户部印玺的公文,可天武十三年到如今都快四十年了,宝钞一再贬值,怎能按几十年前的旧例兑换,吴宁气道“公文是没错,可那都是太祖朝的老例,如今物价涨得厉害,怎么着也得按市价折算”
“那我可管不着,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公文怎么写,我们就怎么办。”
吴宁还欲要辩,可仓令早没了耐心,一手推开吴宁,“你这人怎么回事,还不走,别碍着我办差,后面的人还等着呢”
守仓的差役也上前拉扯吴宁,差点把他绊倒了,幸好旁边有个仆役打扮的中年人扶住了他,见吴宁一身布衣的穷酸书生模样,心里可怜,便劝道“小兄弟,算了吧,听我家老爷说,这个月皇上大婚,朝廷花销大着呢,太后下了令将京官的俸禄摞出一些,你们这些做官的就权当是给皇上送上一份贺礼,尽点做臣子的心。”
仓令听了忙附和道“老大爷,您这觉悟可不一般,比那些个监生、贡生的读书人强多了,别说咱们这些跑腿儿的,就是于阁老、傅大将军哪一个不得按朝廷的规矩办事皇上大婚,那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咱们底下人怎么能不尽心尽力的办好呢。”
皇帝选秀大婚,由年初闹到了年末,不说劳民,也是伤财,如今竟把主意打到官俸上了。吴宁怨气连连,却不敢再发作,只得摇头叹气地离开了。来到栓骡子的槐树下,才等了片刻,孟钟也赶上了,两人对视一眼,见各自手里拿了一小叠宝钞苦笑不已。吴宁看着空空如也的骡车,解开绳索,叹道“今日这骡子算是白租来了。”
孟钟走过去将一摞纸钞扔给吴宁,接过绳索,一跃跳上骡车,笑道“也不尽然,这不省了脚力。”
吴宁揣着一摞印着“大明通行宝钞”字样的纸钱,哭笑不得,也跟着跳上了骡车,“你倒是想得开,再过几日房子的租期就到了,我看你怎么办”
孟钟扬起马鞭,抽了骡背,不甚在意地笑道“天无绝人之路,你还担心这世道能饿着咱哥俩儿”
回到城内,已到了傍晚,二人一整天没吃没喝,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吴宁本打算用这些纸钞随便在路边的小摊上买几个馒头裹腹就行,可孟钟这公子哥哪里吃得惯白馒头,一见吴宁要买馒头忙拉着他,说道“咱们累了一天,再怎么也得叫上几样小菜,一壶好酒,这干巴巴的馒头怎咽得下去”
吴宁有气无力地道“好哥哥,别说馒头,再过几日你我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