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带兵抵达京那一日,已是三月中。
持续了数月的寒冬终于现了颓势,风雪停歇,冰消雪融。没化尽的雪堆里,有嫩绿的新芽颤巍巍地冒了头。
早春已至。
二十万大军驻扎城外,将整座京城围成了铁桶。朱烈在阵前喊话,让守军放弃抵抗,城门受降。否则三日一过,便要强行攻城。
守城门的兵卒乃是神策军,只听从于皇帝与崔僖的命令,守将瞧着城下的气势雄浑的军队,强忍着畏惧,下令所有人坚守城门。
倒不是他对皇帝有多忠心,而是他害怕崔常侍知道他没守住城门,结果了他。
城楼的策军战战兢兢守着城门,城中却是一派安然,城中百姓没有半点担忧,对他们来说,换永安王当皇帝,比如今这个昏君要好太多。
唯有皇宫之中弥漫着恐慌。
不知有多宫女内侍已经悄悄收拾了细软,准备等夜晚逃出宫去。
偌大皇宫里,喧嚣又安静。
李踪独立亭中,静静等待着么。
良久,一道黑色人影匆匆朝他走来,正是隐龙卫统领,他单膝跪下,道“太傅大人已经入宫。”顿了顿,又道“京城迟早守不住,陛下不如随属下离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踪却是摆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他将一枚令牌扔统领“这是隐龙卫的调令,从今以后,便没有隐龙卫了。这是你替朕办的最后一件事。”
隐龙卫惊疑不定“陛下”
代代隐龙卫都只效忠皇帝一人,皇帝一句话,可叫他们赴汤蹈火,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缘由无他,不过是因为每一个被选中的隐龙卫,家人都被暗中控制着,若敢有二心,家人便会被立即处决。
而皇帝手中的令牌,不仅可以调动隐龙卫,也能帮他们放出被困的家人。
“走吧。”李踪却仿佛累极了“朕想独自待着。”
统领收起令牌,朝他磕了三个头“陛下保重。”
李踪继续等在亭中,目光望着曲径的尽头。
今日没下雪,太阳从厚重里的云层里钻出来,明亮的光照的人暖洋洋的。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那暖洋洋的光里走出来,向他靠近。
然而只有亲自试过才知道,那不是温暖的光,是冷冰的雪。
韩蝉还是那一袭白衣,唯一不同的是,今日他腰间挂了一剑。
李踪目光在他腰间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迎去,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亲昵的唤“老师”。
韩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了眉心“陛下可知外头的光景”
李踪不答反问“老师可是从御书房来的”
韩蝉说“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陛下已无退路。”
李踪说“老师没有找到玉玺吧”
他嘴角翘起来,似带了点得意。
韩蝉终于结束了鸡同鸭讲,色冷漠“将玉玺藏起来了”
“藏起来了。”李踪凑近他“老师想知道朕藏在哪儿了吗”
韩蝉当然想,他今日入宫,为的就是传国玉玺。永安王是先太子遗腹子,但身世再如何名正言顺,没有传国玉玺也要遭人诟病。
他要拿到玉玺,亲自将之献上。
“何必再做困兽之斗”韩蝉色并无波澜,瞧着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李踪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指尖触了触他抿直的唇角“朕很不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