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脊背仍是挺拔的,目光也没有涣散,但就是觉得整个人都软散掉了。
脑子里似乎在嗡嗡作响,又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寂若死灰。
立后。
是立后。
唯有立后的时候,方才众庙齐奏高祖之乐,以示名正言顺。
阿娇不自觉地攥紧了垂于宽大袍袖中的双手,让那削葱般纤长的手指甲,悉数深掐进掌心中。
但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只觉得眼前若隐若现的宗庙和蓬盛灿烂的花树,齐齐咧开了张无形又巨大的嘴,争先恐后地讥笑她的迟钝你为后时,也是这般祭告过宗庙的。你是太善忘了呢还是,你真的以为,你会是他永远的皇后
她忽然觉得剧烈的眩晕和恶心,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转身就走,但双脚软绵绵的,如陷泥沼,一点劲都使不上。
但她还是要走,无论如何都要走。
堪堪才走了两步,便在不经意间地一垂眸,看到了不知何时就在望楼下凝望着她的母亲。
母亲知道她会猜到,所以特地赶来劝慰她。
但她一个字都听不清,只看到母亲的嘴兀自一张一合的。
宛如在织一张绵密又细韧的网,要把她兜头网住,然后紧紧地收缩到一起。
又宛如湍急河面上的一叶扁舟,即将被裹进前方吞吐不止的巨大漩涡。
她眩晕得更厉害了,天在动,地在动,一切都在摇晃不定。
也恶心得更厉害了,胃里腻烦到了极点,止不住地往上作反。
紧攥的双手掌心里,也不知何时泅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黏滑一片。
“娇娇娇娇”
惟恍惟惚间,似乎有谁在焦急地唤她。
那声音,缥缈又模糊。
而后,有一双温热的手实实在在地搭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晃了晃她。
这一晃,宛如即将脱手而去的木鸢3,被猛地一把拽回了丝线。
阿娇总算回过点神来,仓促啊了一声。
母亲见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有些担心,“娇娇,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她不等母亲说完,便努力牵扯着嘴角,作出含笑又无奈的样子“没有,我只是一时走了下神。”
她推说还想吹一会风,没有送母亲下楼。
母亲说过两天再来看她,还说要请司马相如再给她写一篇赋。
母亲坚持认为,上次的那篇千金赋,刘彻是很受触动的。
她不和母亲争这个,只是笑着说好。
她目送着母亲下了楼,一直到母亲的身影隐没不见,方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踱步至雕栏前。
这一次,她一直站到了夕阳西下,余霞成绮。
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六百零一天。
今天是她等他的第六百零一天。
不是为了什么复宠,她只是单纯地想再见他一面,问他一个问题。
但原来,早就不用等了。
他不会来了,也不必来了。
她想问的,已经有答案了。
那么
这个数字,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她闭了闭眼,怅然一笑。
然后,霍然睁眼。
她双手按上雕栏,用力一撑,便翻将了上去。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左右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