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这会儿在哪儿,但是能猜到她必定平安无事。”
周老夫人道“现场留下的痕迹,说明救下书惠的人并非善类,事发至今,他不仅没有将书惠送还到驿馆去,也不曾联络周家,更加证明了这一点,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救书惠”
她断然道“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书惠身上有对他有用的东西”
周夫人听得一惊,事关女儿生死,她头脑转得飞快。
钱,女儿走的时候没带多少。
美色,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儿去
要是想着带走女儿养大谋利,又为何将那金项圈弃之不理
再则,女儿能说会道,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将她送回,难道自家会吝啬于酬劳不成
周夫人心里接连浮现出几个猜测,都被她自己否决,最后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娘,难道说”
周老夫人点头“周家。书惠是周家的女儿,是大郎的骨肉,那人将书惠带走,不图钱财,只是看中了她周家女儿的身份,假以时日,将她丢出来,对他而言,或许能发挥奇效。”
周夫人牵肠挂肚,忧心至极“娘,可是书惠”
周老夫人冷哼道“书惠是你的女儿,难道你还不了解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方既然想利用她,她肯定是能活下去的,毕竟她也没什么道德底线,任凭对方摆布,只是顺从,绝对吃不到什么苦头。”
毕竟是亲生女儿,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听婆母这样评说,周夫人难堪而心痛,跪在周老夫人面前,垂泪不语。
周老夫人见状,便叹口气,吩咐其余人退下,叫保母带了周书瑶离开,这才道“我会请大将军帮忙,搜寻书惠踪迹,只是你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她手握佛珠,喃喃道“我十七岁嫁进周家,到今年四十有九,在这个家里边整整待了三十二年呢,大郎,大郎今年也是三十二岁。周家的清名,是先祖们传下来的,不能被人抹黑,更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被人抹黑,老大家的,你明白吗”
周夫人心头猛地一颤,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周老夫人显露出几分欣慰模样“我不知道那人带走书惠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但是隐约也能猜测几分,虽不知他究竟何时发难,却也得早做准备。大将军派来的人还没有走,我会写一封信,言明今日孙女被人挟持、生死不明之事,再直陈大郎横死真相,一式三份,大将军那儿一封,你一封,二郎一封,来日若是有变,不管你们谁取出来,都能讲个清楚明白。”
周夫人听她言下之意,显然不觉得自己能活到那时候,不禁心生悲恸,再一抬眼,视线触及到婆母鬓边近来骤然变银的白发,眼睛霎时间有种被刺痛了的酸楚。
周老夫人也落下泪来“我也是当娘的人,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多难,但是凡事咱们都得讲个理不是若非书惠她自己偷偷溜走,百般不听管教,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先祖留下来的清名不容玷污,大郎因公殉职,也是铮铮,我不能叫别人往他脸上抹黑”
周夫人哭着应了。
周老夫人点点头,将儿媳妇搀扶起来,放柔语气,拍着她的手背道“你是个好孩子,大郎娶你,没有娶错。我这个人脾气硬,少说那些软面团话,但心里是很中意你的。”
周夫人近来诸事繁忙,竟也不曾仔细打量过婆母,这时候再看,便发觉她不仅白发陡增,从前挺直的脊背也有些弯了,丧服加身,周身带着一股沉沉暮气,仿佛即将燃尽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