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他还真是可笑。
司徒岚望着他湿润的眼眸,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我对不起你。”
司徒声失控的掐住他的后颈,指甲深深陷入血肉“你最对不起的人是父亲和鱼娘”
是了,司徒将军对司徒岚有养育之恩,这二十多年间,从未让司徒岚受过半分委屈。
在司徒岚病危之时,司徒将军屡次豁出脸皮去请隐归山林的神医,最后在瓢泼大雨中跪了整整一宿,才请动那神医出山。
而鱼娘虽身份低微,只是司徒岚的小妾,但在司徒岚成夜高烧呕吐之时,是鱼娘陪在他身边日夜不眠的小心照料。
他几度生命垂危时,鱼娘一边哭一边给他熬药擦身,他叫她再寻一门婚事,她便划伤了自己的脸,以表不另嫁的决心。
司徒岚交给鱼娘的那封信,是鱼娘拿命换来的。
即便到今日,司徒声仍记得衙门官差将鱼娘从烧成废墟的将军府里拖出来时,她那被火海吞噬到血肉模糊的面容。
她的腿脚被房梁砸断,皮肤被火焰烧的凹凸不平,浑身都透着血淋淋的骨肉。
哪怕到了最后一刻,鱼娘还在强撑着破败之躯,用见骨的手指,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写下司徒岚要她代为转达的叮嘱。
司徒声猩红着双眼,苍白的大掌握紧攥拳,狠狠揣到了司徒岚的脸上“司徒岚,你真的该死”
他一拳拳落下,司徒岚却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任由他发泄着满腔怒火。
直到司徒岚唇边渗出血迹,他才倏地的停住动作,握紧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割断了自己一缕黑发。
司徒声咬着牙,一字字用力道“这匕首是我十五岁那年,你送我的束发之礼。今日我便用这匕首与你割发断义,再见之日,你我形同陌路,再无干系。”
伴随着匕首落地的当啷一声,那缕墨色长发也从他指缝间滑落而下,转眼间就被冷风吹散了。
司徒声拉住林瑟瑟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只留下司徒岚一人立在刺骨寒风之中,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回到普陀寺之后,司徒声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从屋子里挂住了门闩,连林瑟瑟也进不去。
林瑟瑟在门外左右徘徊,她敲了不知多少次门,也不知说了多少软话,他都不理不睬。
最后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让岁山撬开窗户,翻窗爬进了屋子里。
寺庙内的房间陈设简单,除了衣柜和木桌,也只剩下一个床榻了。
林瑟瑟看着榻上沉默的背影,缓步走了过去,她半蹲在床榻旁,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司徒声侧卧在榻上,他一言不发的背对着外头,就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
林瑟瑟神色愧疚,只能一遍遍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我也是刚知道他的身份没几日”
他依旧不为所动,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死寂的空气中,倏地响起他微不可闻的吸鼻声。
“阿眠,我没有哥哥了。”
他的声线沙哑,隐约带着一丝难掩的哽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唤她阿眠,但没有任何一次,他是用这样破碎悲恸的嗓音。
在九霄云亭之上,他掌间落着一朵杏花,笑吟吟的给她起下阿眠这个名字。
在南山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