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川踏入书斋中的时候,孙循正有模有样地胡坐在案几前,捧着卷书轴阅览,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单看表面功夫倒是颇为入神。连门口的通报声都未曾听见。
时人多正坐,胡坐不雅,不过孙循并非高门出身,又因身处胡人聚集的并州,行事颇有些粗俗无礼之处。
牧临川神色未变,静静地站在门前等着孙循的“传唤”。
的确是“传唤”,堂堂天子等着臣子的“传唤”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孙循好像这才意识到了书斋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抬起头的刹那,不小地吃了一惊。
“陛下”
孙循忙不迭地起身去扶,神情颇为殷切,“陛下怎么到这儿来了怎地也不吩咐人通报一声”
牧临川反而笑吟吟道“见爱卿看书看得入了神,故不忍打搅。”
孙循捋须苦笑,“唉,陛下真是――”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引牧临川在对案坐下,孙循笑道“陛下今日找臣所为何事”
“孤杀了一人。”
“哦”孙循波澜不惊,“臣也听说陛下杀了一人。”
“是阿灵身边的乳母”
倒了杯茶递于牧临川,孙循又笑道“这乳母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牧临川笑道“这老媪太老了,不识礼数,王后传唤她,她竟高卧不起,于是,孤便杀了她。”
闻言,孙循脸上露出些许怒意,断然冷喝道,“这老奴竟然如此张狂实在该死”
旋踵,又叹了口气,变了脸色,苦笑道“不过是这韩媪是阿灵的乳母,阿灵那儿想必有些难办啊。”
少年脸色也露出羞惭之色来“孤也知晓孤莽撞了,方才便已照会过女郎。”
“哦”孙循终于来了些兴致,眼含笑意地问,“阿灵竟已知晓了”
牧临川依然不卑不亢,坐而笑曰“女郎大度,未曾责难于孤,已吩咐将韩媪葬了。”
韩媪之死,孙循一早便听得底下回报,区区一个老妪死了,他也未曾记挂在心上,令他不满的是,牧临川这小疯子说杀他孙家人就杀他孙家人。这小疯子难不成看不出来夫人有意撮合他与阿灵吗杀韩媪是示威亦或是轻鄙他孙家之意
孙循心中不快,方才便有意晾他一晾。
不过是个傀儡废帝,任由他摆布的玩意儿,好在牧临川倒也识趣,竟然真这么老老实实站了一炷香。孙循怒意已消去大半,心头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得意来。
连天子都只能等他传召
于是看着牧临川便多了几分亲切。
少年笑意盈盈,眉眼缱绻,风流可亲。
存着几分大方施舍的意思,孙循沉吟了半晌,终于引入了正题,“提起阿灵,臣倒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于陛下言明。”
牧临川给足了他面子,行了一礼,“大将军但讲无妨。”
“陛下你看阿灵如何”
“辛女郎”少年脸上露出回忆沉思之色,眼里露出激赏之意,“女郎神仙容貌,为人大度,处事得体――”
像模像样地顿了一顿,意有所指地笑道“舞艺尤为精湛。”
提起宴上献舞一事,孙循不由哈哈大笑。
“哈哈哈陛下谬赞了。”
“实不相瞒,阿灵的父亲乃为救臣而死,臣便将阿灵接到家中来抚养,视之若亲女。如今阿灵年岁渐长,也到了许人家的时候。”
孙循俯下身,和蔼可亲地道“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