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即便都横竖都难逃一死,即刻便能赴死与还要饱受折磨也大有不同。
当然了,若这样使诈无用,那也就罢了。她虽自问拿捏人心一事素来做得尚可,审讯却不在行。
阿仁若是不肯着她的道,那她也没什么辙就是了。
一时之间,牢室里安安静静。阿仁看着她,林立四处的宫人们盯着地,她看着盏中的茶。
过了不知多久,阿仁气若游丝地又说了句话“臣想臣想喝口水。”
顾清霜毫不犹豫地抬起头“不成。”
她尚是宫女的时候偶然听宫正司的宫人说过,若审犯时碰上犯人难得愿意招供,开口之前断断不能给他水喝。否则一口水下去,原想供出的话便也咽回去了。
阿仁怔了怔,嘴唇翕动,却终究欲言又止。顾清霜眸光微凛,觉得是时候添点火候了。
她就瞧向不远处的宦官“你们瞧着办吧。”
二人齐应了声诺,这就上了前。到底都是对刑讯之事烂熟于心的人,都瞧得出阿仁这是只差一哆嗦就能招出来,便无意去动墙上挂着的鞭子,也没将人押下来动板子。
两人都慢悠悠地行至炭盆前,气定神闲地挽起衣袖,然后伸手拿盆中的烙铁,又用烙铁将炭火拨得火星子直跳,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响了一阵。
这过程被拖得这样长,每一步都被阿仁瞧得清清楚楚。
顾清霜含着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见他目中的慌乱一分强过一分,想躲,却又无处可去。
宦官终于将烧得通红的烙铁拿起,一步步地向阿仁走去。
“不”阿仁的恐惧随着脚步的接近迅速升腾,分明的无措都写在脸上,“婕妤娘娘不婕妤娘娘饶命”
最终,在那烙铁离他只余三两寸的时候,他猛地喊了出来“是凌贵人”
离他还有三两寸的烙铁顿住了。
顾清霜眉心锁起“凌贵人”
“是是凌贵人”阿仁急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溅在近在咫尺的烙铁上,呲啦作响。
“凌贵人他他恨您提拔了淑宝林,也恨您得宠,端贵人又正好有孕,她就她”他大喘了几口,“他给臣家中送了二十两黄金,要臣了了端贵人这一胎,再栽给佘宝林”
说至此,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宫里有这样的事,一般祸不及家人。哪怕将涉事的宫人凌迟了,家中但凡不知情,也不会受到牵连。
可若家里明着收了钱,是否算作“知情”,便只在上位者一念之间了。
阿仁哭得泣不成声“求您开恩”
顾清霜淡漠地看着他,只问不远处捧着纸笔的女官“都记下了”
那女官颔首“记下了。”
“呈去紫宸殿。”顾清霜说着执盏,又抿了口茶。
这样喝一口水果然有效。她原本涌到口边的两句嘱咐那女官为阿仁的家人说几句情的话,就这样又随着水咽了回去。
这善心还是不发为好。
她于是没再多作停留,这就起了身,搭着阿诗的手自刑房中离开。阿仁的哭声乞求声在背后响个不停,她硬着心没做停留,反是途径佘宝林的牢房时,脚下顿了一顿。
宫正司的几名宫人自随着她一起停住,她缓了口气“方才的供词你们也都听见了,谁真谁假你们自己拿捏。本宫只觉得,宫中万事都说不准,能少得罪些人总是好的。”
“娘娘教训得是”离得最近的那个躬身拱手。顾清霜挪开视线,径自又向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了牢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