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感叹,忽然见鬼们自动退向两侧。他也跟着让了路,并抬头看去。
原来是一支送亲队伍,仗势十分盛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竟同真正的人间没什么区别。
一行人浩浩荡荡,占了大半条街,也算是给这死气沉沉的人界冥府添了几分生气。
陈则站在路侧,等着送亲队伍过去。
当那顶载着新娘子的厌翟车路过陈则面前时,一侧的红罗帐被风扬起,露出了里面端坐的新娘子,珠翠缀发,流苏垂下琤琤作响,面上遮着一方红纱罗帕,隐约窥见几分眉眼的轮廓。
但只听,有女子细细吟唱道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风力弱了些,红罗帐落下,将倩影遮住。
走了几条街,陈则短短一刻钟内就撞见了这新娘子三次。也许是这新娘子引他前来的他跟在新娘子后面,一路行去。
可是,也不知这新娘子到底发什么疯,大街小巷,只要能允许轿子通过的,她就一定会一步不落的走一遍。因此,陈则并没有看出她究竟想引他去往何处。因为,哪里她都走根本不像是故意引他前来,倒有几分像是无头苍蝇乱转。
陈则心道,“这新娘子到底是想干什么照她这么走下去,天黑了也走不完那她怎么拜堂”思及此,他灵光一闪,心道,“或许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拜堂呢”
可新娘子不拜堂,那她成亲干什么
终于,人界冥府里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一颗巨大的月盘浮出水面,沦为人界冥府与忘川河接壤之处断桥的陪衬。所谓沧海遗珠,想来也不过如此这般。
这时,轿子也终于停了下来。
阴风忽起,远处万家灯火次第熄灭。黑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开来。
送亲队伍里的人无一例外地垂下了头,像是被人瞬间掐断了脖子,只徒有一层外皮连着岌岌可危的头颅与身体,他们被牢牢关押在衣服里,一动也不动,只是静立原地。
与此同时,一只素白的手从红纱罗帐里无声探出,轻轻拨开纱幔,缓缓起身,款款而行,步出轿辇。
待新娘子下了轿子,陈则这才发现原来新娘子是光着脚的。
阴风阵阵,她迎着风,目不斜视,旁若无人般径直穿过轿夫面前,走向那悬在河边只剩下半截身子的桥。
三寸金莲赤裸地踏在青石砖上,每踏出一步,路两侧的红色灯笼就会分别点燃一盏。行一路清风悠扬,明一地暗香芬芳。
只见她一身凤冠霞帔,虽是背对着他们款步走向断桥,从未以正脸相示,但靠此背影,并不难想象出,那张脸,究竟是何等的风姿。
必然国色天香。
当走到断桥尽头后,新娘子终于停了下来。
就在陈则终于以为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她只是轻轻抬起了柔若无骨的右手。
她这是要跳舞
满头珠翠同流苏缀发已经在刚才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的时候,由新娘子亲手一件一件的摘去,如今,她乌发半散,红纱罗裙缠风而舞,映着缀在断桥边上的沧海遗珠,和乐而舞。
不知何处响起了笙乐,新娘子踏着节点在只有一轮孤月,一树傍岸的断桥上,以舞姿细细描绘着什么东西,给送亲队伍后面的陈则看。
只见,她一开始害羞掩面,步调轻快,娇俏灵动,活脱脱一位情窦初开、初陷情网的豆蔻少女。然后,她一人完成了拜堂仪式,婚后,她笑口常开,似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