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她一再破例,一再改变自己的底线,如何能不叫他担忧。
“昨日宫内传旨,召沈姑娘进宫伴驾。”
“回京。”
周誉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笔一掷,兀地起身,径直往外去。
“王爷不可啊,您好不容易才出城的,如今京中乱成一团,您不该这个时候回去。”
肖伯言倒不是不信周誉,京中便是再乱,他也能全身而退,可如今敌人在明,他们在暗,没理由要把自己置身到被动的位置上。
且周誉身上还有伤,还是更适合作壁上观,指点棋局。
“让开。”周誉身上缠着布条,却丝毫不影响他那股冲天的煞气,叫肖伯言下意识地挪动了步子。
“已经有过两回了,我答应过她的,不会再有第三次。”他绝不会再叫她,陷入孤立无援的险境之中。
等肖伯言回过神来时,周誉早已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凌然的背影。
沈菱歌又是一夜的无法入眠,周允乐的情况很不好,虽然用药汤擦身后,不再发热了,可他身上的红疹子却没消下去,甚至越发越多。
且他与周誉不同的是,他一直都昏睡着,几乎没有醒来的时候,有时候半梦半醒意识模糊之时,也是在吐,或是在梦呓。
这情况叫沈菱歌束手无策,不禁让她想到了曾经在书中看到的某种可怕的病症。
此病名为天花。
患此症者,会浑身长满红疹子,且伴随着惊厥昏迷,高烧不退等症状,前朝起有人研制出了种痘的法子。
但种痘的法子并未普及,也并非百分百有用,患病者死亡的概率依旧很高。
沈菱歌不敢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毕竟此病的传染性极大,周允乐若真的是得了天花,照顾他的明礼也早该被染上了。
应该是她想多了,沈菱歌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而后按照之前的经验,给周允乐喂药,但喂药的过程并不顺利,他昏睡的太久,很难把药喂进去。
只有等他偶尔清醒,哭喊着要母后的时候,才能喂进一点。
沈菱歌疲惫极了,进宫之后哪儿也去不了,明礼要应付外头不怀好意的人,她则是怕周允乐身边离了人,又会有什么岔子,基本就是守在他的床畔。
一日下来就累倒了,没忍住,竟是趴在他的床榻边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竟然梦见了前世的画面。
那几日她难得病情稳定,就想回家找父亲,刚上马车往大道上走,就碰上了令她一生难忘的场面。
便是那次,她与周誉初见。两方对峙,他一身黑袍,高坐马上,眨眼间手握宽刀快马冲向人群,片刻之后,满地皆是鲜血横流。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可怖的场面,顿时被吓懵了,忘了反应更忘了要跑,没想到就与周誉的视线相撞。
那也是她头次知道,原来杀戮与死亡是这么回事,紧接着她便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已置身荒凉的山谷之中。
天上正飘着雪,两边山涧也是积雪皑皑,她想裹紧自己身上的衣物,却发现没东西可以让她遮蔽。
就在快要冻死的时候,她听见山谷的小路尽头,传来了齐整的马蹄声。
领头的士兵马后插着大旗,火红的旗面上绣着大大的齐字,看到这面旗子她便隐隐约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那个傲然的身影,身穿盔甲腰间佩着乌金的宽刀,骑着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