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目光惊异,沉默须臾,低声问“牵涉燕王的案子你知道了你娘跟你说的”
韩皎一愣,没想到无意间,把父亲的心事诈出来了。
牵涉燕王
这时间点,那不就是杀良冒功案么
爹怎么会为这事操心呢
韩皎心里一转,登时变了脸色,缓缓站起身,低头看着父亲“爹,您不会是想把这案子直接捅上去吧”
杀良冒功案是大事,牵涉三法司,他爹也是办案人员。
原著里,这案子本来已经被徐阁老压下去了,但燕王还处在耿直刚正的少年时期,坚决要彻查。
刑部及大理寺有几名正直官员挺身而出,然而不等证据查出来,就被那名罪将的背后靠山倒打一耙,全部弹劾入狱了,燕王也因为此案,被皇帝疑心。
韩皎原本不打算在这棘手的案子上露脸,可如今,看父亲这反应,他很怀疑父亲就是那几名炮灰官员中的一员。
父亲见他竟然知道此案,便缓缓站起身,踱了几步,沉声道“辽东边防已经不堪多言了,徐阁老想方设法安插几位良将撤换重要关口的将领,可那赵亮,为了保住军职,屠村冒功,他竟然敢你说他仗的是谁的势辽东那几个指挥佥事,乃至总兵,各个都是这副嘴脸圣上被蒙在鼓里,下头的人不敢动他们的靠山,边防守军,快要烂到骨头里了。”
韩老爷转过头,看见儿子惨白的脸,忙收敛忧虑之态,苦笑道“这些事,你不懂,不说了,饿了吧”
“爹”韩皎一步走上前,急道“您万万不能插手这个案子徐阁老让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光凭一个小小指挥佥事就能扳倒李阁老的话,徐阁老就不可能忤逆燕王的意愿,执意要压下案子了”
韩老爷一惊“阿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韩皎紧张地想了想,小声道“朝廷里哪有不透风的墙您想想,连我都听到了风声,那位李阁老就更不用说了,说句难听的话,您院里同僚之中,就有多少人上赶着给李阁老通风报信,这出头鸟,咱可万万当不得。”
韩老爷皱起眉头,背过身,淡淡道“这次不出头,就不知有没有下个机会了。”
“这次也没有机会”韩皎快步绕道父亲跟前,急切道“燕王决意彻查,能算是扳倒李阁老的机会吗那得看当国者是否愿意彻查齐宁关大捷的邸报早就抵达两京十三省了,朝野上下一片颂圣,这案子谁能翻得动”
“正因为皇上被蒙在鼓里”韩老爷厉声道“我辈食君之禄”
“就该思君之忧”韩皎打断父亲的话“旬月之前,李阁老力排众议,为皇上重修江南的行宫,这时候,别说他手里的人犯了事,哪怕是他自己犯了死罪,皇上也会替他压下去,爹,您可不能把悬崖当成机遇,闭着眼睛往下跳。”
韩老爷被儿子一席话震住,打量许久,喃喃道“阿皎,你才方踏入官场,怎么就变得”
“孩儿的心没有变。”韩皎目光坚定地望着父亲“只是前日经历了那场生死之劫,陡然领悟了一些道理。常言道,善百世者不拘一时之过,爹若是真想要肃清朝野,更应当看清时局,伺机而动,不要做无畏的牺牲。”
“阿皎说得对”母亲的嗓音忽然从门后传出来。
父子俩转过头,就见韩太太神色恼怒地掀帘子走进厅堂,埋怨地瞪丈夫一眼“连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偏你这榆木疙瘩不明白你自个儿要撞南墙,没人拦着你,我阿皎阿墨不能叫你拖累了”
事情毕竟危及妻儿安危,韩老爷不敢跟妻子争辩,默不吭声回房了。
韩皎还想追上去说明白,却被母亲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