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进房时,元映特意点了门客里还算有头脑的鬼面书生进去,鬼面书生还在楼梯口,闻言绕过顿在旁边房间门口的律星洲,跟着元映走了进去。
本打算回房的律星洲看着隔壁关上的房门,转过身提着剑走下楼。
门客里有好事的,这几天看律星洲跟城主大人形影不离,心里酸得不行,见此故意在背后挑拨离间道“啧啧啧,恩宠得来不易,稍不注意转成空,看来某人好日子”
他正如此阴阳怪气地嘲讽,话还没说完,头上的发髻突然散开,他抬手一抓,看着自己垂在鬓边的短发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被不知何时拔剑出来的律星洲削去了发髻“你你”
律星洲剑也不收回,刃上闪过一丝寒光,眉眼冷若冰霜“说够了吗”
好事者也是个有血性的,正想拿起自己武器冲上去,可他一步都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律星洲的剑已经抵至他喉间,身法竟快到在场看戏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眼前只余残影,这场将起的争斗便落定了结局。
好事者傻了,再不敢多说什么。
有性子稍宽和的,帮忙劝了几句“星洲公子别太介意,他惯是嘴臭爱乱说话,刚才的话您别往心底去。”
律星洲轻飘飘瞥了说好话的那人一眼,身上明明没有杀气,但其中的威势却让说好话的人不由得一顿,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此间终于安静。
一袭黑衣的男人手法利落地收回剑刃,看也不看被他吓住的好事者一眼,披着星辉走出了客栈。
留在客栈的门客们总算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这剑怎如此快,我都没看清楚何时拔出鞘的。”
“可不是,这些天都没看他动过手,没想到竟有这么厉害,我说大嘴和尚,你和刚刚那星洲公子比起来,谁的功夫厉害些”
还坐在底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大嘴和尚完全没参与他们刚才这场争斗,闻言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不用比,俺比他弱。”
“嘿,你打都未打,怎么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大嘴和尚嗤了一声,他只是不爱把事情想复杂,又不是真的笨,“他刚才那剑若是取的你们头颅,试问有几个人能反应过来”
众人一时沉默,不再多言。
而此时律星洲已经走到外面的林子练起剑来,今夜无月,黯淡星子在天空中亮着散漫的光,偶有几片淡长的云翳浮过,遮住星辉,大地霎时比刚才还要灰暗。
律星洲实在烦闷,一招一式裹挟了杀气和怒意,没多久就将附近十丈内的枝丫草叶给砍个干干净净,脚底下也是一片寒霜,可即使如此,他心中仍是怒气难平,直至将剑送进一棵被他想成假想敌的粗壮老树里,他没了武器,才强制停下来喘息。
他原以为可以。
不介意自己不是落雁君心尖上的人,可这些天来,无论青年对他好,或是如刚才那般故意撇清干系,都会让他心头郁意难平。
郁愤到恨不得将说闲话的人砍个一干二净,最好是那孤飞尘,也在他面前,一剑刺过去,彻底了结。
但这也只是想想,光是想到青年知道他心中的“水中月”被他砍了后会有的反应,他都觉得难受。
律星洲闭上眼,仔细回忆这些天恢复的那些“陌生”记忆。
他原是安鹤轩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天赋极高,年少成名,无数人敬他尊他想拉拢他,可他醉心剑术造诣,从未对金银美色侧目。如果没有幽州那场意外,没有被人拐卖至落雁城,没有认识元映,他至今为止,都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无情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