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筝拍拍趴在案几上的卫放,幽然一声长叹“邀我来,他倒先醉了。”见楼淮祀张口欲言,又道,“不过,无碍,寂凄杯中酒,我们共饮。”
楼淮祀陪卫筝饮了一杯,殷勤为他添菜“叔父多吃些菜。”
“当多吃酒。”卫筝移开碟碗,愁怅道,“饮酒图得便是一醉,不图醉,何必饮酒醉尚不解愁,何况清明”
“那叔父满饮一杯。”楼淮祀立马改口。
卫筝又是喟然一声长叹“贤侄不知,我虽为长,素来平易近人,最喜与你们一道宴饮。朝气啊”
楼淮祀木然点头,随口道“既如此,小侄以后定然多陪叔父小酌。”
卫筝欣尉不已,摸摸衣袖就要摸见面礼,摸了半天连枚铜钱都没摸出来,遂解下腰间挂着的一枚玉佩,不由分说塞进楼淮祀手里“叔父来得急,有欠周全。这玉佩是我心爱之物,便送与你了。”
“既是叔父心头好,小侄不能”
“不要多言,收下收下。”卫筝端起酒杯,“都是身外物,不要紧,还是杯中酒要紧。”
楼淮祀摊开手心,双鱼玉佩,坠着一条编得有些丑的银穗子,略一沉吟便大方收进了怀中,道“小侄却之不恭,厚颜收下。”
卫筝执杯“莫管这些琐事,先饮酒。”又道,“随意些,你我平辈相交,不醉不归。”
楼淮祀笑道“叔父好生随和。”
卫筝道“待子侄何必冷脸肃容我待大郎,从无苛责,这春风化雨方能滋润万物,教子如是也。”
楼淮祀举起手中杯,一饮而尽“叔父才是小侄的知己。”
卫筝感叹“大郎三生有幸才身为我子,若是不幸投胎在楼将军府,不知要受多少鞭笞苦刑。”他神秘兮兮地在楼淮祀耳边道,“你有所不知,楼大将军打儿子,就跟打孙子似得,令人不禁生起恻隐之心。父子,几世修来的缘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楼淮祀恍然,怪不得卫繁言说自己听过楼将军教子颇严之时,眼神躲闪。八成是卫筝在家没少比对,以示自己为慈父。
“世上为人父的,有几个能像叔父这般通情达理。小侄恨不得改口叫叔父为爹。”楼淮祀又关心道,“叔父为得什么多生愁绪,小侄虽然年少,说不得也能为叔父排忧解愁。”
卫筝将散发往后一拢,抖着手,看掌心又多一根落发,哀凄不已,这再掉下去,非秃了不可,悲怅地摇头“贤侄,为人子这为人子艰难苦辛,多有愁忧,殊为不易啊”
“叔父是遇着什么难解之事”楼淮祀拈起那根黑发,偷偷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省得他岳丈见之心伤。
“是为一幅十八罗汉图。”卫筝将事说了一遍,苦涩道,“贤侄,你来说说,你来评评,叔父安有两全之法”
楼淮祀笑起来,趴在案上道“小侄要是早些来叔父府上,叔父也不至于为了这事落发。”
卫筝一把握住楼淮祀的手,定定看着他“贤侄,叔父一眼见你,如见子侄,你不要哄叔父开心,随口妄言。贤侄你有何妙策能帮你叔父”
楼淮祀翘起嘴角,以掌掩嘴,压低声道“小侄识得市井奇人,此人最擅描摹他人画作,笔触之间,一般无二,神鬼难辨。”
卫筝一扫颓态“可真”
“叔父要是不信,把人叫来一试便知。”楼淮祀道。
卫筝做贼似得低声道“我这是前朝宋韬的大作,已经年月,纸旧轴黄色褪,一般二无可是夸大之词”
楼淮祀跟着贼头贼脑道“叔父放心,他们私底仿作,收了百年旧纸重又捣浆,和了茶水,晒出的纸一如旧物,裱轴这些更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