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新隔出来的房间里,有一张小一些的、但也是属于成人所用的床,还有一张儿童床,以及成套的家具一大一小的衣柜,一大一小的书桌和书架,角落里摆放着的木马和一个大大的玩具箱子,甚至穿衣镜的花边也充满了童趣。
可是在这个房间里,他没有看到他自己的存在。
那个较大的衣柜和书桌,还有书架,统统都是白色的,边角有手绘的花卉图案,很显然是女性所使用的。较小的那一套家具,则是淡蓝色,边角绘着骑着马,拿着法杖的魔法师这和他在神域所见过的儿童家具并不完全相同,那些家具上绘着的图案,多数是举着刀剑盾牌或者弓箭长枪的战士。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选择画着魔法师图案的家具给那个小男孩。那一定是因为他擅长魔法而不擅近身格斗的缘故。
这个房间里温柔而令人心酸地显示出一个清晰的事实,那就是除了家具上的魔法师图案之外,作为这个小男孩的父亲,他根本没有在这里存在过。
“诺尔维,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你或者你爸爸。你爸爸是个杰出的人,你将来也会变成一个像他一样不,比他还好的杰出的人。但是这样的人总会容易引起他人的偏见不,你可能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偏见。那么这么说吧,这样的人,人生的道路上会比平常人多很多的大石头,你爸爸正在一个一个大石头地迈过去,你也能,诺尔维。”她又说道。
“爸爸不跟我们玩,那么我们就自己玩吧。”她沉默了很久,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地这么说道。她的声音里仍然带着委屈与痛苦的意味,但那种意味已经很淡了。
“昨天托尔伯伯是不是送了你一套能走路的锡兵去找出来,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让锡兵打仗如何”
那个小男孩低声应了一声,从她的膝盖上慢慢爬下来,垂着头慢吞吞地走到角落里那个玩具箱子前,打开箱子翻找。
她仿佛脸上带了点忧虑似的,又补充似的追加了一句“要不然我们把锡兵藏到托尔伯伯的沙发靠垫底下,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吓他一跳”
这个提议显然比单纯的锡兵打仗更有趣,小男孩振作了一点,点点头高兴地答道“好啊”然后他又猛地担心起来,问道“托尔伯伯不会生气吧锡兵会不会把他扎出血”
她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过,在每次恶作剧之前都好好考虑后果,觉得不会真正伤害到别人才去做,也是个好孩子的做法哦,诺尔维真乖。”
小男孩欢喜地笑起来,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他在玩具箱里抓起一个盒子拿在手里,兴冲冲地返身往房门这边跑过来。
“那我先去托尔伯伯那里了,妈妈”
在他经过他站在门旁的父亲面前的时候,他的父亲意外地注意到,他长着一双美丽的绿眼睛。那双绿眼睛里因为方才软弱的哭泣而显得有点湿漉漉的,像幼鹿一样温顺、聪明而机警。那一瞬间他的父亲似乎显得有点恍惚,就好像觉得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又仿佛长着那样一双眼睛的孩子,不是这个拿着放有锡兵的盒子跑过去的、叫做“诺尔维”的小男孩,而是当年的自己;可当年的自己曾经盼望,却最终没有得到的事情,如今似乎又在这个叫做诺尔维的小男孩身上重演了。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在这个时候显露自己的存在。假如他现在跟这个小男孩打招呼的话,会不会吓到他和他的母亲还是他们会露出惊喜的笑容,就仿佛他们期待着他的到来,已经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