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已无旁人, 靳老爷子缓缓拂袖起身, 负手而立, 望向亭外。
长风地处偏北, 春寒料峭,靳老爷子的一声叹气便在清晨的幽寒里呵气成雾,又在垂眸间消耗殆尽。
白苏墨跟随起身。
见靳老爷子没有开口, 她便也不扰, 只是立在靳老爷子身后安静候着。
靳老爷子其实同爷爷很像。
常年在军中之人, 大多果断豪爽,靳老爷子也不例外,眼下既是欲言又止, 多半是心中有辗转反侧之事。
且,还在思量如何同她说起
老人家的心思, 白苏墨并未无端揣摩。
但即便靳老爷子未曾开口, 她也知晓应当同钱誉有关。
钱誉是靳老爷子的外孙,钱誉之事,靳老爷子对她惯来少有遮掩。
钱誉也对靳老爷子尊敬。
一直以来,在白苏墨眼中, 靳老爷子同钱誉之间祖孙情谊亲厚,老爷子也从未拿钱誉当过外孙看待。
长风同燕韩两国之间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当下正值燕韩内乱初定, 又逢年关岁尾,靳老爷子此番是从长风私下到的燕韩,长风同燕韩本就关系敏感, 光这一条,靳老爷子就冒了不少风险,稍有不慎,免不了会招惹朝中风波,靳老爷子久在朝中不可能不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既是如此,靳老爷子应是极疼爱钱誉这个外孙才会涉险。
白苏墨心底澄澈。
若非有靳老爷子在,爷爷同外祖母不见得会放心将她留在燕韩,她同钱誉的婚事兴许不会如此顺利。
“苏墨”
出神之际,又听靳老爷子唤她。
白苏墨抬眸,恰好见靳老爷子回身。
她自幼听不见声音,却比旁人更懂察言观色。
靳老爷子的神色中藏了鲜有的落寞。
白苏墨心中微怔。
靳老爷子转眸“同外祖父去苑中走走”
“好。”白苏墨莞尔。
各自取下挂在暖亭中的大麾的绒毛披风,靳老爷子撩起帘栊,祖孙两人相继出了暖亭。
暖亭内外俨然两翻天地。
暖亭里暖意缭绕,苑中,还透着倒春寒的凉意。
白苏墨不觉深吸了口气“燕韩要比苍月京中凉上许多,起初还不太习惯,慢慢便好了。”
她惯来知晓如何打开话匣子,靳老爷子亦心知肚明。
“苏墨,你果真聪慧。”靳老爷子叹道。
白苏墨便也不隐藏,只是轻声问道“外祖父可是要同苏墨说起钱誉的事”
靳老爷子欣慰颔首。
白苏墨轻笑“那苏墨洗耳恭听。”
靳老爷子亦跟着笑起来,片刻,好似回忆一般“誉儿自幼时便极其聪慧,我虽不在身边,但时常听他母亲在信中提起。那几年燕韩同长风不算太平,我在誉儿出生之后见过他一面,再往后,便一直到了他四五岁”
四五岁白苏墨神色微讶。
但转念一想,又觉几分想得通透。
若是两国之间风声鹤唳,反倒是不联系更能维护身在燕韩的钱誉和靳夫人。
靳老爷子怎会不想念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事出有因,也有权宜之计。
白苏墨缓缓收起思绪,只是这些钱誉似是从未同她提起过,西郊马场上,爷爷便说钱誉的骑射至少是在军中待过多年的,那后来,钱誉是去了长风
思绪之间,又听靳老爷子道起“好在钱家并非燕韩官宦之家,是商家,钱家并无波及。隔多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