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行简终是听得莞尔,颇有兴致问道“依你看,如何行圣人之大教”
刘一深吸口气,毫不含糊道“学生听闻,朝廷二千石及以上子孙,起家官多清要。太学院是为国家储备人才的地方,但如今,请大将军一观,和您一样出身的子弟此间有多少高门子弟,自有渊源深厚的家学,无须入太学,大将军应将高门少年子弟纳入太学,和我们一道求学,配备好的老师,日后,仕途上的黜陟荣辱当一视同仁,有严明的制度可遵循,这样,朝廷方可得源源不断的人才来造福社稷。”
如果说毌宗是犯上的一种大胆,那么,刘一的大胆未尝不是某种意义上的犯上,大家呆呆看他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太学生,也敢跟大将军论门第。
刘一却好像吃定了雄心豹子胆,望着桓行简,大将军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少年人忽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来
“太傅诛杀杨宴等人,亦绝浮华,如今,王业未成,三分天下,士子们更该崇学务本,请大将军考虑一下学生所言。”
桓行简笑了“刘一,你何来信心跟我说这些你一个未入仕途的少年郎,头头是道的,就不怕言多必失,万一哪一句不合我意,得罪我”
刘一语塞,随即垂下眼帘“我不怕,因为我知道大将军是什么人。”
桓行简大笑起来,上下将他又是一番打量“了不得,如今的少年人是我们年轻时比不上的,”说着,目光变得幽深,话锋一转,“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刘一复抬起那张少年略带病容的脸“大将军是能听进谏言的人,仅此,学生敢赌一回。若今日有史官在此,学生同大将军的对话也值得记载。”
少年倔强清傲的神情,没被出身折损,桓行简静静凝视着他,道“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来,他叫萧弼,没比你大几岁,在老庄上很有造诣,也很有锐气,就像你这样。”
“学生说了,老庄固然精妙,能得一时之势。但治国说到底得是圣人之道,当然,也少不了刑名法术。”刘一说完,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汉书,脸忽憋得通红,“大将军说的那个人,我听说过,假以时日,我未必不如他。”
“好,好”桓行简心情大悦,少年人就是少年人,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他愿意包容这样的莽撞,“你再好好读两年的书,届时,到我公府里来。”
他笑着折回,忽又转头“你是遵王师傅的尚书,还是郑师傅尚书”
“王师傅。”刘一不假思索地答道,一点不含糊。
两人这一问一答的,众人都看在眼里,有羡慕的,有不服气的,毌宗则不屑地将刘一归到爱慕权势的那类人中去了。
待桓行简和太学生们又交谈一番,就此离去,众人起身相送,回来路上,忍不住就今日之事议论起来。一时间,把刘一围起来,有调侃的,有恭贺的,也有阴阳怪气说几句酸话的。
一人忽道“你们说,大将军他本人也未曾在太学求学,他今日为何突然造访”
毌宗哼笑看了眼刘一,悠悠答道“我们是读书人呐,大将军什么人,自然未雨绸缪,目光长远。”
听他一副卖关子的语气,人挤上来,七嘴八舌的“来来来,毌兄你话里有话呀”
“什么话里有话有吗”毌宗一脸无辜,打了个哈哈,从人群中错开身,等大家冷了,方往刘一的坐位上一站,似讥说道
“枉我平时高看刘兄,原来,日后也不过是要当喉舌的人,你藏的够深啊”说到这,话里有难掩的怨气和痛恶。
刘一岿然不动,继续翻他的汉书“既然道不同,郎君何必要再跟我说话呢”他摸着所抄典籍的破损的毛边,长睫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