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过洛水浮桥,沿伊水迤逦而南。
不多时,便见前方道右有异,十几个头戴进贤冠、身着朝服之人,立于道旁,遥遥扬声叫道“东宫旧人为故太子祖道”
祖道,饯别、送行也。
我去。
诏书中写的明明白白,“故宫臣不得辞送”呀
情况很快清楚了所谓“东宫旧人”,是以江统为首的一班太子洗马,以王敦为首的一班太子舍人,也就是说,都是级别较低的“太子宾客”,没有重臣级别的“太子保傅”。
可是,已经够麻烦了
这班人的阵仗颇夸张,设帐幕、香案,携酒食、琴瑟,甚至还带了女伎,很有做长日之饮的架势。
其中的香案,是祭祀路神用的。
司马澹低声问刘振道,“玉声,你看,怎么办好”
刘振木无表情,“我的责任,是到了许昌宫后,持节守之,至于路上,自然一切唯东武公马首是瞻。”
司马澹暗骂你阿母的倒是滑头
虽然明诏禁止“故宫臣”“辞送”废太子,但司马澹的任务,只是“卫送庶人遹”,若有人“冒禁”,如何处置,并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
莫说“处置”了,就是如何“应对”,上头也没有明确交代过呀
眼前这班人,不但都是名士,而且大多出身名门,轻易不好得罪。
这,真是为难了
可是,您是打头的,遇上了“拦路打劫”的,也不能做缩头乌龟呀
只好纵马向前,勒定之后,板着脸,团团一揖,“诸君”
“诸君”从容还礼。
司马澹叹口气,“诸君此举,叫我为难的很然吾亦不能自专我已派人快马回城,请示进止,诸位,稍安勿躁,咱们就一块等着吧”
于是,一支小队伍,一支大队伍,就这样奇怪的对峙着。
过了小半个时辰,洛阳城方向,有烟尘起,数十骑狂奔而来。
眼尖的,远远变看见,来骑多持红漆木棒这是司隶校尉的人。
来骑奔近,居中之人,身材肥长,一张大脸,识者甚众果然,司隶校尉满奋是也。
满奋大喝,“江应元、王处仲你们搞什么鬼天子诏昭昭,你们看不见吗”
江统没来得及说话,王敦已抢在里头,冷笑,“看见了可是,吾亦见天子诏之上,还有天理昭昭四字”
这个话,近乎“大不敬”,满奋一张大脸,一下子全涨红了,“王处仲你狂妄国法无亲,莫以为我不敢下驸马都尉、琅琊王氏于洛阳狱”
话虽如此说,却转向江统,“江应元,你该是个识大体的,立即收拾离开,我就当你们从没来过此处不然,还是那四字,国法无亲”
江统微笑摇头,“恕难从命。”
满奋的大红脸,“刷”的变黑了,冷冷说道,“既如此,得罪了”
略一顿,大喝,“都绑了送洛阳狱”
他不是虚张声势,历朝历代的司隶校尉,基本职责之一,就是威慑、抑制权贵,如果不敢得罪世家,就不要做司隶校尉了。
属吏们呼啸而上,正待动手,只听远远有人朗声长笑,“好热闹好热闹”
轺车驶近,认得车中人的,都是目光一跳。
满奋抬手为揖,“何侯”
何天含笑还礼,“满尉”
“何侯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