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掉落本只是此前爆炸的一些余韵而已,但此时此刻,砸落地面的每一声细微, 都带了些特别的,奇妙的味道。
就像是某种微妙的嘲弄。
家都被拆了再炸成这样, 他们只是因为愤怒而稍微反击了而已,却竟然反而因此被警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魔君的断臂上,再仿佛被灼伤般收回目光,齐刷刷跪了一地,心底愕然至极,眼神惊惧颤抖,却半个字都不敢问出口。
断臂的剧痛蔓延了老魔君的五脏六腑, 他的脸色刹那苍白。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受过这样的伤, 也没这么疼过了。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有千百种办法去消弭这种痛苦, 让自己的伤口愈合、甚至再重新生长出一只手臂。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只忍着这样的痛,咬牙跪在了地上,甚至连不敢去捡起自己的断臂, 任凭血流淌在地面, 发出一些粘稠却清晰的声音。
滴答。
血的声音混合着碎石的滚落, 形成了某种奇特而让人心悸的韵律。
按照修仙域更为明确清晰的境界来划分, 魔君是与悲渊海中以身祭阵的那位鲛人同境界的可怖存在,早已站在了整个魔域战力值至高的位置。
若非如此, 他也绝无可能在这样绝对慕强的魔域做了这么多年的魔君, 屹立不倒。
可这世上, 竟然还有一种力量, 甚至在谈笑之间,就已经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地断了一臂,让那些境界虽然稍低,却也绝对不俗的长老们被割了舌
而魔君看起来好似甚至连喊疼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人都知道魔宫的白塔上,有些什么存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存在,是谁,又或者说,意味着什么。
这千万年来,魔域的许多资源都不计代价地向白塔中倾斜,难免有许多长老表面不说,心底却因信息不对等的疑惑而积怨已久,只是摄于魔尊的存在而缄默不语。
直到今日,那道声音清晰地在每个人耳中响起。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却蕴含了太多的意义,更说明了太多事情
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砍断魔君的手臂,这样简单便割了那许多舌头,再在所有人的神魂中直接出声,只能说明,便是对方想要他们的性命,也不过弹指吹灰间。
而比之更让人恐惧的,则是那句话中的意思。
容器。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需要容器
有长老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了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意义,瞳孔骤缩,将额头死死地贴在了面前还有碎石的地面上,只恨自己不能匍匐地更低,更恨时光为何不能倒转。
若是有机会能回去,他一定要掐死此前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主动出手的自己
白塔上,原来竟竟是那位吗
他们这千万年来所供奉的,竟然、竟然是那位
长老的眼神愈发炙热,甚至露出了些许狂热的神色,仿佛恨不能立刻为那位献上自己所有的神魂与心脏
那可是那位所储备的容器
便是献上他的生命,他的所有,他也绝无可能胆敢有半分出手的念头
如此宁寂了许久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道“那我们要要去追吗”
却听那道雌雄莫辩的声音里,倏而带了一丝奇特且无人能够理解的愉悦。
“等。”
“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