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晃去泡了一袋酒店赠送的薄荷茶, 放了一小块糖,坐在窗边慢慢喝完。
喝下去是热乎乎的,呼吸时却透出一丝微凉, 仿佛把这细雪慢慢煮沸,饮下了肚肠。
他记不起来是谁给他泡过这不要钱的茶,跟他一起看这不要钱的雪了。
陆忱在电话那边慢慢问他“昨天喝了多少。”
他闷声说“没喝多少。”
“没喝多少是多少”陆忱轻声问, “今天头疼了没有”
他小声说“没有, 好像失忆状态没有这个毛病。”
电话那边就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问他“带了厚衣服么”
他说“带了,收拾了一个行李箱。”
陆忱揶揄他“有经验了, 是吧。”
宁晃轻哼了一声,被陆忱催促着,从行李箱里翻出厚厚的外套裹上。
果然暖和了许多。
他总觉得陆忱有点儿狡猾, 半晌说“陆忱, 你这样让我感觉,我像一个蠢蛋。”
陆忱含着笑“嗯”了一声。
宁晃不说话。
他对他发脾气, 揍他。
生气时一口一个脏话, 要多凶有多凶, 还翻的是很多年之前的旧账,怎么看都有一点蛮不讲理的嫌疑。
陆忱问他为什么。
小刺猬的耳根,就这样红了起来, 却又觉得自己没错,别别扭扭不想开口。
又偷偷喝了一口薄荷茶。
还是先暖, 然后清凉。
陆忱在电话那头,微微笑起来。
他说“现在不想说, 就不说, 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说。”
三十岁陆忱的声音, 仔细跟梦里的对比,是很不一样的,
少了许多彷徨和无措,是一种醇厚笃定、游刃有余的味道。
仿佛只要他要求,陆忱就会这样静静站在那儿,哪怕天塌下来。
明明在梦里还是个手忙脚乱的笨蛋。
宁晃小声说,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明明他才十八岁,不知怎么冒出这样一句老气横秋的话来,自己皱着眉思考了半晌了。
却听陆忱问他,说,那长大的好,还是没长大的好
宁晃耳根红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陆忱说,嗯,都好,是吧。
宁晃说,你还要不要脸
陆忱笑了半天,说,那你自己挑一个。
宁晃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
三十岁的稳重温柔,但是个老流氓。
二十几岁的虽然气得人牙根痒痒,但又青涩乖巧。
年少激烈的占有欲,和年长隐忍温存的欲望。
小刺猬神游天外,脑海里两个版本交替闪现,越闪越是燥得慌。
忽见经纪人打了电话过来,终于支支吾吾说“不跟你说了,赵哲找我来了。”
陆忱说“接吧,替我跟赵哲道个歉,顺便让他跟我公司那边对接一下。”
宁晃这才逃过一劫。
转头切了经纪人的通话时,才想起那个问题的要求就不对。
他凭什么要选一个夸他,就不能都不好吗
经纪人那边头发都气落了一半,唠唠叨叨说,说,你们这要出柜就不能跟我说一声么我澄清声明差点都发了,再让你家陆老板啪啪打脸。
宁晃“嗯嗯啊啊”地应。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