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曼娥用力点头。
岑知理智观察她几秒,这才把她嘴上的琴弦收回来。
侯曼娥用力深呼吸,呼吸呼吸呼吸了好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
“瘦得麻杆似的丑逼,黑得像块碳还是少白头眼珠子还是红的”
侯曼娥死死瞪着帝台,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我就是不能理解她是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家伙是瞎了吗回来要什么男人没有要几个男人没有啊非跟这个丑逼鬼混”
岑知遥遥望着帝台上那慵懒倚靠软榻、漫不经心摸着膝头美人长发的新帝,不知道侯曼娥是怎么昧着良心说话的。
岑知也曾以为这位新帝是郭司空扶上位的傀儡,但是当亲眼看见他,她就再没有这个念头了。
琴丝在她掌心缠绕,她素手捻动,越捻越快。
她闭上眼,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音弦细微地呼应。
命弦的世界中,人和物尽数抽离为斑驳的色彩和线条。
岑知看见恍若有形的音波无声无息浮过广场、浮向九重基台、向帝王华盖飘去
下一瞬她眼前变成铺天盖地的血色。
岑知猛地睁开眼,捂住嘴,正接住一口喷出的血。
侯曼娥充满怨念的咬牙切齿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
岑知捂住嘴,低低地咳嗽,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她的眼神残余着震撼。
“怎么会有这样的命弦”
岑知喃喃说“这样凶的命,这么可怕的力量他要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侯曼娥皱眉“你发现了什么”
侯曼娥再次望向帝台,这一次脑子终于能冷静下来,她努力不往林然瞅,就盯着新帝仔细打量。
她承认她有泄愤的成分,新帝卖相当然没有她说得那么差,反而恰恰相反,以侯曼娥在沧澜界见遍俊男美女的挑剔眼光来看,即使瘦到脱相,都能看出异常优秀的底子,从眉骨到下巴的骨头轮廓形态挑不出一点毛病,肤色苍白,眼窝深深,深红的瞳孔,眼睛拉长的弧度,有一种森冷近乎雍容的华美
咦
侯曼娥越看越觉得哪里古怪“我怎么看他有点眼熟”
林然正在恍神,就被捏着下巴转了过去。
妖主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眼神记看着她。
“林然。”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指腹柔和地摩挲。
林然被迫抬起下巴,隔着幕篱的纱,静静与他对视。
妖主轻柔问她“你敢杀人吗”
林然望着他,冷静说“我敢。”
“你敢杀很多人吗”
林然沉默了一下,轻轻说“我敢。”
“你敢被千夫所指,被视为魔头,被三山九门正道除名,被整个九州追杀”
妖主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低垂的妖眸像一个蛊惑又冰冷的漩涡“你敢被所有人恨吗”
她敢吗
林然想,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我敢。”
她说“我,什么都敢。”
妖主没有说话。
他静静凝视着她,隔着帷帐、隔着她秀丽的面庞、她的皮肉和骨骼,凝视着里面那个柔和又疯狂的灵魂。
他忽然笑了。
“真有意思。”
他抚摸她脸颊,冰冷的手指笼住她半个脖颈,按在她后颈那个浅淡的妖纹上。
他靠近她,额头抵着她的,吐息也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