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侯曼娥的脸,凉凉的。
是不是要下雪了
侯曼娥抬起手臂抹一下脸,对身后端坐在琴后的岑知说“太安静了,你弹首琴吧。”
岑知手指虚虚抚过琴弦,问她“弹什么”
“随便。”侯曼娥大手一挥“来一首映景的”
岑知垂眸,半响,素手在筝弦拨过,乐音如水流泄
通往太和殿的甬道前,喜弥勒弯着腰迎了上来。
林然顿住脚。
风中传来轻灵的弦音。
那声音轻快、灵动,带着勃发的英气,似剑初出鞘的一抹清冽,只在尾音转角慢慢露出肃杀的端倪。
“真好听。”
林然听得津津有味,问喜弥勒“这首曲子叫什么”
喜弥勒额角冒出汗。
他悄悄觑一眼妖主,小心翼翼说“约莫是音斋的成名曲子叫十面埋伏”
林然一下子就笑了“好映景。”
喜弥勒真的很想打死她。
妖主瞥她一眼,林然对着他笑。
喜弥勒于是开始期待他们陛下能一巴掌糊死这家伙儿。
然后他就听他们陛下淡淡说“你也是三山九门,怎么不会半点才艺。”
“”
喜弥勒眼眶子都掉下来
“我是剑修嘛,剑修和其他人本来就是两个物种。”
林然毫无愧色,并且认真补充“而且我还会针灸,会按头,会烤鸡和烤兔子,主要是你一直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尝试一下,没有给我发挥的空间”
妖主懒得搭理她,转头接着往前走了。
林然提着裙裾哒哒跟过去。
喜弥勒也下意识想跟,但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层屏障挡住。
喜弥勒愣了一下,膝盖一软猛地瘫软在地上“陛下”
“陛下”他用力捶着屏障,想像往常一样谄媚说漂亮话,可一张嘴,鼻涕眼泪却稀里哗啦流下来“让小的跟您一起去吧”
“陛下小的也不怕死”
“当年妖都小的命是您救的小的不怕死您带小的一起吧”
“陛下”
他捶得手掌冒血,脱力软瘫在地,嚎啕大哭“小的想伺候您一辈子啊陛下您别不要小的”
“陛下”
偌大的皇宫,空无一人的甬道。
他在前面走,瘦长的黑袍像乌夜的深云、像夜鸦的尾羽,阴影铺天盖地笼罩,太深太重,也就没有人会知道残酷和铁血下偶尔的一点温情。
林然看着白玉石阶铺到脚下,妖主的步子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半点急切,他拾阶而上,不急不缓,走到最高处。
从这里,能越过连绵高耸的宫墙,越过万里市坊长巷,望过天边尽头,血河翻涌中的祭台。
祭台已经装满祭品,血河翻涌,万灵的怒吼,只等将那大道苍穹撕开最辽远的口子
林然走到台阶上,她的裙裾像黑金的花盛放,从石阶到他脚下。
她看了看他,妖主并不看她,只望着赤红的苍穹。
林然便慢慢后退,退到他身后几米远处。
他仍在望着天空,望了很久,神色淡淡。
她一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她大概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小小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