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盯着花看,没一会儿脑袋一垂,栽到枕头上睡着了,连灯都忘了关。
还没睡上两分钟,时钟指向1015,他被沉重的钟声吵醒了。
宵禁的鸣笛声已经响过,时渊迷迷糊糊地听了一阵,才意识到,这是丧钟声。
过了大半个月,联盟已统计出阵亡人数,失踪士兵的下落也进行了一一排查,现在他们做好了善后工作,才到了流程的最后一步鸣响丧钟。
时渊呆了半分钟,猛地翻身下床,去找陆听寒了。
破铜和烂铁一如既往守在楼梯口,但它们早就形同虚设,不会挡着时渊。时渊一路去到二楼阳台前,阳台门是虚掩的,陆听寒倚着栏杆,望向黑暗中的城市。
每当丧钟在夜晚响起,陆听寒都会在这里。
寒风萧瑟,时渊走到他身边。
陆听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肩上。
两人眺望着城市,房屋黝黑,丧钟久久回荡,像幽灵徘徊在城市上空,找不到回家的路,时渊数不清它到底响了多少声。
陆听寒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鲜少有东西能撬动他的面部线条。一方面,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感是指挥官的素养;另一方面,这也是性格使然。
等钟声结束,陆听寒说“一共62声。”
他当然知道。
死亡名单,他是仔仔细细地过目的。
i级警告,三座城市,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战争,这个牺牲人数是奇迹般的少,但它的厚重感不会被胜利的喜悦抹去。
有人为英雄铺出花海,那么也该有人为牺牲者献出悼亡之花,钟声吊唁逝者的荣光。
他们在寒风中站了很久。
时渊问“你难过吗”
陆听寒说“时渊,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时渊又问“你是不是有点难过”
陆听寒扭头看他,没说话。平日他那坚固的外壳似乎融化了一点,时渊看见他有些柔软的、晦涩的目光。
于是时渊知道了答案。
时渊踌躇了几秒,突然说“你等一下,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一路小跑回了房间,对着花瓶犹豫了几秒,拿走那朵小白花,又小跑着回到阳台,递给陆听寒“这个就是我的礼物了,送给你。”
陆听寒看着那朵雪见。
它在寒风中摇晃,叶片颤颤巍巍漂亮的雪见都是层叠着盛放,犹如少女的纱裙,不似它,不知如何展现自己的魅力,在不该羞怯的时候羞怯了,花瓣畏畏缩缩的,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单薄且层次感太低。
硬要说的话
陆听寒在它身上,竟然看出了几分呆头呆脑。
大概是随了它的主人。
时渊忐忑地补充“我已经很努力在养它了,想送给你,但它不是很好看。”
“”陆听寒接过花,忽然笑了。
他说“我很喜欢。”
时渊呆了一下“可是它不好看呀,你都有那么多漂亮的花了”
陆听寒“其他花都不是你送的,也不像你。”
时渊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想了半天“你的意思是,我长得也不好看”
这回陆听寒低低笑出了声,单手揽过时渊。时渊靠在了他的胸口,听见沉稳的心跳。陆听寒笑意极深,眼中的灰蓝色氤氲成一片温柔的海洋,说“怎么会呢,你要是算不上好看,那也没几个人是好看的了。”
时渊更加困惑了“那为什么说它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