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慈行临去法国前,梁曦明给她饯行,他喝了点酒借着酒胆把这事跟赵慈行一说,本是想表明心迹,他也担心女孩子此去万一认识了旁的人,但还没等他说到“慈行你放心你跟我不是血亲”,赵慈行就拒绝了他。
“曦明,我一向当你是兄长。”
梁曦明又气又悲伤又好笑,他再喝一盅,苦笑道“你长我半岁,慈行,你当我是兄长”
酒醒过后,佳人已经踏上征途。梁曦明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那话也不妥当。赵慈行到底是哪年哪月生的谁知道,她的生辰年月都是赵德瑞估摸着定的,日子则是挑了个吉日。兴许她真比他小也说不定,而且按照样貌,他看上去确实更像兄长。为此,梁曦明又专门写了封道歉信寄去巴黎。
几年过去,佳人已归,赵先生却去世了。两个年轻人还是没有婚配,梁曦明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苦等,反正赵慈行又没有心上人,那就继续“出双入对”呗。
赵慈行却不这么想,她觉得音乐系的钢琴老师汪宿琴对自己的所有敌意都源于梁曦明。
像是现在。
礼拜三晚是传统的读诗会。赵慈行缩在角落里偷偷打哈欠,汪宿琴坐在中央正在读一首古体诗。要赵慈行说,汪宿琴的钢琴的确弹得漂亮,但写诗么,说难听点,真有点狗屁不通。好在她今晚没读自己写的了。
“慈行可知出处”汪宿琴忽地看向赵慈行,言笑晏晏问道。汪宿琴是江苏苏州人士,说北平话却带着温软的江南口音。
赵慈行被点了名,心头有些不悦。一屋子的老师学生都朝她看来,实话实说不知道吧,有些丢脸,瞎猜更丢脸,两下权衡,赵慈行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多读多写新诗为好。”
“是也,不是也。”汪宿琴目光流过赵慈行,看向梁曦明,“我们学西洋乐器、西洋画、西洋诗歌和戏剧难道不都是为了让我们自己的”
赵慈行这会儿忽地想起什么了。“可你读的是源氏物语里的吧,日本人写的。”她陡然打断正要发表一番演说的汪宿琴。但赵慈行却不清楚这几句是不是汪宿琴自己译的,她之所以对这诗有点印象是因为在法国时她有一个日本同学很喜欢谈论源氏物语。赵慈行自己是不通日语的,市面上也没有全译本,反正她没读过。
汪宿琴脸一红,竟没争辩,只是说“曦明,你来读徐先生的诗。”
入冬后,读诗会结束的要早一些,晚八点就散了。一众学生老师从西院出来便或形影单只或三两一群的各回各宿舍。梁曦明与赵慈行一起,汪宿琴也跟着。一路主要是梁曦明和汪宿琴说话,赵慈行不太言声。风呼呼地刮,赵慈行就着冷风又打了个哈欠。
“嫩草青青犹未长,珍珠薤露岂能消”
打过哈欠,赵慈行心头想起这两句,就是汪宿琴读的那几句诗里的两句。她越想越不对劲,联系那位日本同学说的源氏物语的种种。汪宿琴这意思难不成是
“宿琴,你要辱我便辱我,但我父亲已经离世,我不许你侮辱他”
梁曦明正在大谈胡先生的诗,不想他身边的慈行猛然跨一大步抓住宿琴的胳膊,大声吼道。
汪宿琴使劲摆脱,但赵慈行力气大得很,汪宿琴一点办法没有。
“这是做什么慈行,快快放手”梁曦明说着想要分开两个姑娘,嘴上还低声跟赵慈行说,“打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你也写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