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清的前路已向她徐徐铺开,是选择,也是性格,两者共同领来了命运,放在她掌心,一旦攥住了,便被提拽着,己身无常。
她坦然接受,唯一要发愁的,是如何向晏嘉禾说。
她知道晏嘉禾一直想离开,想造一艘稳固的诺亚方舟,带着晏嘉乔和自己一起离开。她明白这是晏嘉禾认为获得平静生活的最好方式,但每个人的死神都不一样,每个人活着的意义也不一样。
她因为留恋过去平和的时光而迟迟不敢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可是临行在即,她又不能不告而别。
程文怡掏出手机,拿出又放回数次,过了许久许久,才拨通了晏嘉禾的电话。
晏嘉禾正在书房看财务报表,接到她的电话笑道“听说傅连庭的婚事定下来了,是薛家的女儿,最近难得有这样大的喜事,改天咱俩一起请他吃饭。”
程文怡已先一步知晓,勉强笑了笑,“小禾,我也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晏嘉禾笑道“你说。”
程文怡沉默了下来,每一件事都难以开口,不论是说她和傅连庭上过床,或是说她要远隔千里去赴任。
还是说最本质的问题,她们做了十余年的朋友,其实到头来,志不同道不合。
她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晏嘉禾以为她挂断了电话。晏嘉禾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到仍在通话中就又放了回去,奇怪又有些焦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禾”程文怡的语调沉重又缓慢,像是被拉长了的镜头,越过了经年,“我要参加工作了。”
晏嘉禾腾地站了起来,手中的报表散落在脚下。她知道,他们这种人,参加的工作必然是进了体制,她从来没有想过,程文怡会这样选择。
晏嘉禾立在书桌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撑住桌面,闭了闭眼睛,“你要去哪里”
程文怡说道“云密省宣传部。”
“云密省。”晏嘉禾一瞬间就明白了,“你认为沈天为的三等功有问题”
“这是一个原因。”程文怡说道“另一方面,和平年代的边境,是晋升最快的选择。”
晏嘉禾心里茫然无助,仿佛一切都不真实了,“为什么我们明明说好了一起走的。文怡,不要卷进去,这太危险了你懂吗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明白。”程文怡说出了盘桓在她心里许久的话,“但是我一定要在这个国家扎下根,最深最深的根。我要让我和我的后代融进这片土地里,谁都不能再次剥离。”
晏嘉禾闻言,骤然明白了。程文怡并不像她表露的那样淡泊,她们选择的路根本不一样。十余年幻境碎裂成片,真相突兀地刺到眼前,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她身形踉跄一瞬,一点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想离开。”
空气安静沉默,缓缓下坠,没有人说话,她们隔着距离,不知所措。
“文怡,”晏嘉禾闭了闭眼,“我现在感觉像是在做梦,我在想我真的接到电话了吗”
程文怡心里发慌,低低叫了一声,“小禾。”
晏嘉禾接着说道“给我打电话的人,真的是我认识的程文怡吗”
程文怡无言以对,再次的静默下来,手机迭代越发高端,连电流声都听不见,岑寂如黑暗的旷野。
过了半晌,程文怡勉强问道“小禾,我有这样的目的,却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你会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吗”
晏嘉禾摇了摇头,“不。如果我们志同道合,我们的友谊就是浇固的金水。但如果我们的路不一样,那我们的友谊就是桥梁,它能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