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间一惊,想要起身,被她掐住那里,压了回去。
“下决心杀一个人,必然不止一个理由。自卫是其一,另一个,是有一次晏青山来,和我达成了协议。只要我能杀了林意,他就接我到晏家。”晏嘉禾攀咬上他的耳垂,低低说道“那时我想着,我妈对我不好,我就去找我爸,我爸那里一定很温暖,所以我就这么做了。”
“结果是我想错了,哪里都是冰冷的。”晏嘉禾一只手摆弄着他,另一边抱着他,在缠绵之中开口,“其实晏家要是真的好,我就不后悔了。”
“所以你看,我生性狡诈虚伪,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亲手弑母,迷恋幼弟,你还会爱我吗”
过了良久,池间才在枕上开口,“不会。”
她已经突破了他能接受的道德底线,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爱上这样的人。
晏嘉禾不在意地笑了,“那你现在能回头吗”
“不能。”池间答得很快。
他赤诚得毫无保留,只有这种给自己都不留后路的人,情之于他,才是忠贞不改,生死相随,覆水再难收。
“所以你知道你的方法为什么不管用了吗”晏嘉禾闭上眼睛,“因为我也是,我只要小乔。”
“因为我也不能回头。”
她在黑暗中对上他的眼睛,笃定地说道“过了今晚,我就会了结我的心理负担,远离这个圈子,拥有平静的生活,干净的人生,那里谁都不认识我,我会和我唯一的亲人,重新开始。”
她的眼瞳很亮,从没有这么亮过,饱含着希望,灼灼有火光在跳跃,仿佛她这一生都在里面燃烧,烧尽了旧年阴翳,浴火重生。
晏嘉禾一点一点吻过他,把他按在床褥之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我记得你说过要好好道别,我送你最后的礼物。”
池间掐住了枕头的一角,腕骨勾出嶙峋,忍下咽喉的声音,身体起伏动荡,一息欢情游走全身,可以或者不可以,皆在她手中被判决。
肉体是人间极乐,可是他的心却沉浸在极痛之中。
为自己,嫉妒或不甘,都太窄太浅了,算不得什么。只有为她,为他的爱人要走上绝路,却没有办法回转,才是肝胆俱碎的心伤。
痛是无助哀鸣,快是盛大烟火,池间的第一次就承载了反复升降的磅礴极端,被抛落被接起,爱是永生耽溺于此,既痛且快。
黑色的短发被濡湿,凌乱地铺在额前,他茫然地睁着眼睛,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她了。
“做这些也不行吗”池间抬手,细细摸上她明亮的双眼,声音温柔,“我爱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你。”
晏嘉禾侧头含住他的指尖,笑道“不是你不知道,是你太善良。”
留住一个人的方法太多,她的地下室就是其中之一。
善良的人总是被侮辱的被损害的,晏嘉禾欺压着他最后拥有的东西,一点不剩。等到她起身的时候,池间的意识已经在半梦半醒之中。
她在浴室洗了手,又回到床边垂眸看他浑身狼藉。天色已暗,月色皎洁,少年削瘦的身形一览无余,银辉洒在他腿间,反出纯白流光。
那之中还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自己指尖的伤口,还是没注意弄破了皮。
晏嘉禾凝视着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话要冲出来,她忍了又忍,最后说道“再见了,池间。”
接着她就缓缓转身离开,轻轻关上了房门。
晏嘉禾下楼,开车赶往酒店,一路上车水马龙,她心里却总堵着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