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他飞奔出学校大门,跑到和单骏桐约好的地方。那是海边的废弃灯塔,他们以前经常会去那里探险。挂着铁锁的大门被他用棍子撬开条缝,刚刚好能挤进去。他会牵着单骏桐的小手,一起绕着环形的铁梯,呼哧带喘地爬到灯塔顶部。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吹在脸上微咸的海风,海天一色的蔚蓝,是他们共同的美好记忆。
单骏桐并没有立刻拿出礼物,而是神秘兮兮地问他“阳阳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林阳被问楞了,沉默片刻后反问“我走了,爸爸妈妈怎么办”
“我爸爸可以给他们钱,很多钱。”单骏桐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阳阳哥,你不是说过,要保护我么”
林阳对“很多钱”没什么概念,但他至少明白单骏桐的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那得等我长大了啊,骏桐,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可是我爸爸妈妈就我一个孩子,我要是走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伤心地垂下眼,单骏桐的眼泪“啪嗒”掉出一颗“你说过,我对你很重要可是你骗我。”
林阳最怕看单骏桐掉眼泪了,一时慌了手脚,赶紧撩起衣服抹他的脸,边抹边说“没有没有骏桐,你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发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去国外找你”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伪装到何种程度。单骏桐早熟、缜密到令成年人都为之惊愕的心思,纯粹拜生母单玲玲所赐。那个用青春和美貌换取荣华的女人,因为怀了“野种”而被身为大学教授的父母扫地出门,又交友不慎,沾染上了毒瘾。他最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却被遗弃在角落里,小小年纪,便学会了极端的生存之道。
单骏桐哭个不停,林阳手忙脚乱。正努力地安抚对方,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未待回头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口鼻。他奋力挣扎,却是徒劳。那捂在他嘴上的手,有一条从虎口开始没入袖口的疤痕。
“别跟这小子废话了,骏桐,赶紧上车,不然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血液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林阳眼前的单骏桐逐渐模糊起来。陷入黑暗之前,他隐隐约约听到单骏桐说
“爸爸,我要养他做我的狗。”
“”
一口气倒抽进胸腔,林阳猛地自记忆的禁锢中挣脱,翻身从沙发上摔了下来。站在一旁的单骏桐立刻蹲下身,扶住他的肩膀,还像往常那样亲切地喊他“阳阳哥,摔疼了没”
咬牙挥开单骏桐的胳膊,林阳匍匐在地,拖着绵软无力的腿往前爬去。前几天管片派出所的警察叔叔才来学校办过讲座,说最近有小孩子失踪的案件发生,要他们注意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遇到陌生人尾随或者主动搭话,千万不要理,摆脱不了要立刻向附近的成年人求助。
他非常清楚眼下的处境他被绑架了。
“阳阳哥”单骏桐的喊声里又拖出了哭腔。
林阳气坏了,回身朝他吼道“不许那么喊我我不是你哥快让你爸送我回家否则警察叔叔会把你们全抓起来”
“呦,这小子岁数不大,脾气还挺硬。”
金山单骏桐的亲生父亲走到林阳身边,弓身揪住他的后脖领子,生生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为避免林阳在路上醒来吵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给这孩子注射了肌肉松弛剂,让他一路睡过了边检站。而林阳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身处离家数千公里远的缅甸境内。
“放开你放开我”林阳拼命挣扎,可金山一米八三的个头,又高又壮,他一个九岁的孩子,根本奈何不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