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死去了, 而更多的人, 还在挣扎求活。
这些年来林阳到过不少地方, 走走停停, 阅尽人生百态, 过着双重身份的生活。虽然放他离开了那片开满罂粟花的土地,金山却没有放过对他的控制。每隔一段时间, 便会有一道暗杀指令下达。他依然是金山手里的一把武器, 以血的代价替对方在合作伙伴那边彰显“诚意”。
他做过很多工作,试着以“人”的身份去融入社会。同时各种身份也为暗杀行动带来了便利, 他可以伪装成任何想要伪装的人,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完成任务后匿入茫茫人海。护照上的名字、国籍变更频繁,而每一次变更,就意味着他在这个地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天长日久, 影子成了他唯一的伙伴,哪怕是挤在人头攒动的地方,孤独也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周遭的喧嚣隔绝。
曾经他踏上过自己的故土, 眼前所见与儿时的记忆相去甚远。高楼拔地而起, 港口邮轮穿梭, 工业化城市化进程侵占了童年的乐园。伫立于海边,遥望着取代了废弃灯塔的海景别墅,海风中的腥咸唤起了记忆深处的味道,他忽然生出了强烈的、无可抑制的、想要回家看看的念头。
可回的去么他已在这座城市犯下血案, 欠下两条人命。还有目击者的存在。那个看到母亲的尸体后,双眼无神洞开的男孩,极有可能已经将他的体貌特征转述给了警方。
“林阳,你记着,干杀手这个行当,最忌讳心慈手软。”于漫天的繁星之下,九鬼陪他坐在火堆旁,狰狞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温情,“如果你将来选择走这条路,一定要时刻谨记为师的教导。”
那时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仁慈。他已经杀过人了,无路可退,终生都要背负着杀人犯的烙印而活。而在那之后,他常会陷入不杀人就活不下去的境地。心是越来越硬,然而在层层坚固外壳的包裹之下,对生命的敬畏依然存在。也许终有一天,他觉着,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仁慈会害死自己,但说不定那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
所以,回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回到了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这里也变了很多。临街的房子都被改造成店面了,往日清净的街道如今车来车往。擦肩而过的人里,没有一张脸是熟悉的。
“阳阳”
一声熟悉的呼唤彷如冰锥刺入脊髓,林阳猛然站住脚步,抬起始终低垂着的脸,循声望向前方。周遭的喧嚣仿佛凭空消失了,视野里只有不远处那位立于楼道口、身形单薄、发色花白的中年女人。心跳陡然飙升,耳中只剩血液的奔腾。无论过了多少年,无论容颜如何老去,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妈
“妈都让你别下来了,我自己上去拿就行。”戴着红领巾的男孩跑到女人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书包快速背好,随即叮嘱道“我去上课了,你下午记得睡一会。”
女人转过身体,朝男孩跑走的方向挥了挥手。温暖的日光照在身上,林阳却觉得周身泛起了寒意。家还在,妈妈也还在,但是曾经属于他的那份慈爱与体贴,现在已经找到了另一份寄托。
还回去干什么呢何必让这满身的鲜血与罪孽,流入那个平静而温馨的家庭之中
退入无人的角落里,他阖紧牙关,尽数咽下几欲冲破胸腔的苦涩。
东欧乱糟糟的,小规模战事不断,却是雇佣兵们赚钱的乐园。在这地方讨生活不需要光辉的履历,只要有胆量,不怕死,哪怕是通缉犯也可以寻到条出路。代号为“毒蜂”的杀手已经纳入了国际刑警的视野范围,但是没人知道,在波罗的海港口勤恳工作的某个船工,便是他们费尽心思要找的人。
从船工到雇佣兵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