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跟他做了三十年的夫妻,见他虽然答应给了二百两银子,面上却是淡淡的。哪里不知道他的想头,一时又不好揭破,只扯着帕子恨得咬牙切齿。
但想到今日的目的还是堆了一丝浅笑,假做无奈叹气道“我想到开春了,老太太那边不知怎么安排的。她老人家又是个不喜欢麻烦的,就做主让徔哥儿送奉老银时带了一些上好的布匹和粮油木炭过老宅探望。”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恰到好处地显现出难色,“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徔哥儿不要惹事。没想到反倒是衡哥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趁着他二哥喝醉了,把他身上但凡值钱的一点东西都收刮了干干净净”
顾朝山皱着眉头心道果然,汪氏十有九回犯心悸都是因为顾衡,也不知这娘俩怎么天生就不对付。
当年汪氏听信小儿子的命数凶恶,把才五岁的孩子关进后院柴房里。若不是张老太太及时赶来,顾衡只怕早早就夭折了。即便这样,这各住一处的两母子见面后也常常脸不是脸嘴不是嘴,总归要闹腾些事端出来才作数。
他想了一下摇头道“那孩子虽然调皮任性,但万不会做出此等不顾颜面的事端来。多半是顾徔在外面吃酒,服侍的小厮没有尽心,让他身上的东西被不相干的偷儿摸去了。小厮怕担罪责,就顺着你的意将过错指在顾衡的身上,真是何其可恶”
汪氏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咬牙辩道“那小厮是我身边于嬷嬷的小儿子,最是老实本分的一个孩子,从来不敢在我面前说谎。徔哥儿身上的零碎物件少说值五十两银子,还有一块古玉,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全没了。”
想到恨处,汪氏的声音不免大了些,“于嬷嬷从我嫁到顾家时就跟着我,她儿子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没下主子的财物。昨个一天徔哥儿只到老宅那边去了一趟,不是顾衡那个贼胚又是谁”
顾朝山见她如此说亲生幼子,心头也有些不悦。
就站起身子训斥道“那也是你身上落下来的肉,怎么像是天生的仇人一样就是因为你如此嫌弃,才使得那孩子的性子变得如此乖张冷僻。如今两下里住着,你千万莫再去生一些幺蛾子。”
汪氏更是心塞,知道这条告状的路行不通,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又道“前天收到我妹妹的来信,说想把我外甥送到咱们这边来读书。那孩子从小就是个读书种子,学堂里的师傅说他的文章做得极好,明年肯定会中举人的。”
汪氏这一辈共有三兄妹,老大是汪世德,老二就是汪氏。
还有一位小上好几岁的妹子小汪氏,成年后由兄长做主,嫁给了邻县一个姓童的富户。没想刚把孩子生了,那位童富户就意外死了。小汪氏又不懂经济,自此家道中落产业凋零,一日过得不比一日,到后面全靠两位兄姐周济。
顾朝山如今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家里多一个人添一碗饭,就皱着眉头道“这些小事你做主就是了,用不着跟我商量。”
汪氏心头一喜,就徐徐道出难处,“老大和老二的院子本来就狭窄,又各有家眷在侧,虽说是骨肉至亲但毕竟内外有别。我外甥过来就不好安排别的住处,我想顾衡的那个小院子反正空着,不如让那孩子过去住一段时日。”
顾朝山这才知道汪氏的目的,就掀眉似笑非笑地道“你容不下亲生儿子在家里住,反而容得下亲外甥过来住。若是让外人晓得,你我俩个老家伙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顾衡是家中的小儿子,按说应该是最得宠的。
但是这孩子出生在七月十五,汪氏特地请前街王神婆批了卦,说这种孩子最是妨害家中至亲的命格,一个不好统统就要被克死。顾朝山本来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