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林郗的小院时,阿翡忽然问“姐姐, 弟弟什么时候回来”
黛玉面上微怔,看着林郗院外那两株落叶梧桐, 微不可及的一叹,握了握阿翡肉嘟嘟的小手, 含笑道“妹妹想他了”
阿翡点了点头,轻声说“虽然是个讨人嫌的性子, 但这么久不见,还怪想他的。”
阿翡心中也纳闷, 她以前顶顶讨厌郗哥儿了, 怎么人走了, 又开始想他了,真奇怪。
黛玉想起林郗觉醒后,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又是一叹, 日后再想见他年幼时他那顽童模样,已是不可能了。
黛玉眸中微润,柔声哄阿翡道“再过些时日,郗哥儿就回来了。”
阿翡乖巧的点了点头, 仰起小脸甜甜一笑。
林祁此时不过四岁,臂力尚且不足,因启蒙早, 午间睡了一个时辰后,无须人吩咐,十分勤奋的自个下床背书。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
黛玉阿翡在书房外,驻足听了一会子,丫鬟婆子近前,欲要通报,黛玉摆手,止住了她们。
却说屋内,丫鬟采青心疼的劝道“少爷,歇会吧,仔细后儿抽检时,嗓子哑了,背不出来。”
林祁认真的说;“不必了,父亲教我笨鸟先飞,我的天资较常人愚笨许多,更要刻苦些,他人可通读成诵,我却不能,愈是这般,愈不能令父亲失望。”
采青小声又劝了两句,见林祁定了意,便不再说了。
黛玉推开门,林祁面上一喜,从椅上下来,一板一眼的行过礼,才道“见过大姐姐,二姐姐。”
黛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道“听说夫子要抽检功课”
林祁小脸一红,小手握成拳,信誓旦旦的说“姐姐,我近些时日用功了许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黛玉一叹,拉林祁坐下,笑问“为何不想让父亲失望”
林祁张了张嘴,又低下头,失落的说“姐姐,我是不是很笨”
黛玉揉了揉林祁的小耳朵,佯怒道“谁说你笨的”
林祁拉了拉黛玉的衣袖,环顾四周,房内的下人知情识趣的避了出去。
见外人都走了,林祁才嘟着小嘴巴说“我不小心听到的,父亲说柯妈妈的小孙子童试过了,还有江东出了位九岁的秀才,名声都传到京城去了。”
“我还听父亲说,枉咱家世代书香,圣人子弟,祁哥儿资质寻常,于读书上怕是不成的。”
林祁含着泪说“姐姐,我也不想这么笨的,但我就是记不住,好不容易背下来,转过身就忘了。”
黛玉眸中微涩,却不好言及长辈不是,也不知道父亲怎么巴巴提起这话来,念头一闪而过,见林祁委屈的小模样,忙把林祁半揽在怀中,取出帕子为林祁拭泪。
林祁有些不好意思,立起身子说“姐姐,我自己来。”粉懂事用帕子把自个的小脸擦拭干净。
随着年岁增长,黛玉忽觉出些许不同寻常来,譬如自个家里,两个弟弟与别人家不同,郗哥儿天生一幅牛心左性,他又是大有来历之人,也就罢了。
祁哥儿是家中幼子,自打出生,最受祖母并母亲疼爱,凡有所求,无有不应的,偏生百般娇宠之下,祁哥儿却打小懂事,格外体贴他人,孝敬长辈,温润敦厚的宽和性情倒像是胎里带来的,只是,母亲性情刚正,父亲才气纵横,却不乏其果断,祖父以文官晋身,博得公候爵位,心计城府自不用说,祖母更无须提。
祁哥这天生良善的性子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