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安早带着清宁宫的侍卫们扬长而去了。
冬日的明媚总是散得格外早些,宫内的红墙琉璃瓦,既昭示了至高无上的贵气,又藏污纳垢包裹了积年的阴森冷意。
黛玉紧了紧披风,忽问道“刚刚那个女子你认识吗”
楚元昭茫然了一刹,敲了敲黛玉的头,无可奈何的说“这你还用问我别说是不认识,就是认识,还有人能及得上你一根头发丝。”
说完又笑了,似笑非笑的点了点黛玉的鬓角,打趣道“小小年纪,整天脑子里想什么无干之人,也值得你问我,还需要想”
黛玉推他一记,离他远些,眼睛鼓得圆圆的,倒有些像山上那群野猴精的宝贝崽。
很可爱,果然没事逗一逗小丫头才好玩,要是再胖一些就好,现在太瘦了,肉嘟嘟的,肯定更好玩,冬天穿得多一些,像小时候那样胖成一个球,不慎摔倒在地,还会打滑,楚元昭不无遗憾的想。
“打住,停止,不许胡思乱想。”楚元昭回神,小丫头更生气了,恼怒的放狠话。
楚元昭慢条斯理的说“怎么能叫胡思乱想呢未曾发生过的事情,毫无章法的猜想,那才叫胡思乱想,我亲眼见过的,怎么能说是胡思乱想呢”
黛玉自认能言善辩,也被楚元昭偌厚的脸皮,气得没辄,恨的直咬牙,转身就走。
楚元昭追上她,言辞凿凿的认错,黛玉白他一眼,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哄我,等回头我气消了,你再来气我说白了,你就是仗着我性子软,变着法的欺负我。”
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唬了楚元昭一跳,手无足措的僵在原地,拽着黛玉不松手,把妹妹,再不敢了,以后不逗你了,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翻来覆去的念叨了十余遍。
黛玉水盈盈的眸中划过一抹狡黠,抬起头时,泫然欲泣,却执拗着,左看右看就是不肯看楚元昭。
待楚元昭又诚心诚意的说了一车好话,黛玉方垂眸,闷闷开口道“都是你不好,成日家欺负我,只知道逗我,逗我很好玩么”
楚元昭很想接一句,是挺好玩的,但就是脑子进了水,被大师兄拿剑架在脖子上,楚元昭亦断然不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楚元昭绞尽脑汁说了几句好话,不知哪句话说到了小姑娘心坎上,又高兴了,喜笑颜开不再计较方才的事。
两人这一大通腻腻歪歪,直看得不远处的王全安牙酸脸疼,内心潜台词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主子,打情骂俏,咱回宫成吗站到风口上不冷吗”
两人走后,站在凌烟阁上目睹了一切楚景,神情无比之复杂,深邃的眸中凄然一闪而逝,他从来没想到,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儿子会对一个姑娘伏小作低,会笑,会喜,一个正常人,同龄人的喜怒哀乐,他的儿子并不匮乏,他只是把他这位父皇视为陌路人,漠视当年亏欠他母亲的人。
楚景俯瞰着满目雪白的大楚皇宫,每一次更了解他的五儿子,都会带给他不同的震撼,他以为他没有感情,是他错了,他有,只是不会给无关紧要的人,多么令人遗憾的怅然他以为足够理智,就不会难过和心痛,权利握在手中,他无惧失去任何东西,但他仍是一个人,有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都是一个人,原来钝刀子割肉也会疼,即便那疼很轻微,轻到甚至不明显
权利原来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有些东西,注定无法取代。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不是么有些决定,做了就无法挽回。
回清宁宫的路上,黛玉对楚元昭认真的解释道“方才问那女子,并不是我拈酸吃醋,而是那女子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