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冷眼相处了两个月,凤姐方觉心悸,这一府之务,少说每日也有几十桩子事,但她的这位继婆母,却每日赏花看戏,隔三差五还要交际赴宴,这偌大的荣府,竟一丝不乱,下人们各安其职,老实得紧,便有那等不省事的,自个继婆婆言笑宴宴,一派亲热,奴才还为博得主子赏识沾沾自喜呢,却不知,自个的一家老小被抄了个底掉。
此等手段,怎能不令人心悸两三百人的府邸,轻描淡写,不过闲暇时,理一理罢了,既不用恩威并施的手段,也不用那等苛严之规,竟治理的下人们,心服口服。
凤姐忙压了心思,不敢再自恃原配嫡子媳的身份,摆大奶奶的款,跟在杜澜前后,愈发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心腹平儿笑道“奶奶总算想过来了,我看的干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劝”
凤姐横她一眼,笑道“你当我傻,我以往总觉得自已是个厉害人,如今见了太太,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何等浅薄。”
平儿附耳悄声道“奶奶不必妄自菲薄,咱们太太,年轻时便是一等一的能干人,十个寻常男儿,也比不了她半根手指头。”
凤姐点了点她的额 道“必是婶娘说的,我知道婶娘心疼我,怕我逞强,才巴巴叮嘱你。”
平儿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奶奶。”
凤姐想了想,审视了一番平儿,见她容貌清俊,衬度了一番,方慢慢开口道“你知道,我身边没个知己人,如今我正有孕。”
话没说完,平儿俏脸一白,忽地跪下了,凤姐见她如此,心下明白,愈发放心,佯怒喝道“着什么急,又不是把你提成姨奶奶,还不起来。”
平儿眼圈红透,这才回过味来,拭泪道“谢奶奶。”
凤姐儿拦了她,道“先不忙谢,我且问你,你可有瞧得上,若没有,我就做主了,日后若不好了,再不兴找我出面的。”
平儿拭净泪,脸红红的,扭着帕子,迟疑了好一会子,期期艾艾的说“但凭奶奶作主。”
一面竖着耳朵,听凤姐说人家,凤姐拈了个果脯,满口酸涩,忙拿茶压了,待缓过这腔子涩意,平儿早已面白如纸,心乱如麻,身子微颤。
凤姐见她如此,也不再瞒她,道“大爷的奶妈子相中了你,你是知道的,大爷不在府里,张妈妈只管先大太太的旧院子,她的两个儿子,一个跟着大爷在外头,一个跟着二爷,就是张匀,你也是见过的。”
平儿羞得满脸通红,张匀她是认识的,模样寻常,胜在性情沉稳,二爷凡有要紧之事,只托他去办。
平儿心里眼里一万个愿意,再好不过的事,先时她们四个丫头,那几个见二爷长相风流,一个赛一个的不安分,独她离二爷远远的,如今呢,一个个都被打发的远远的。二爷不好吗当然好,但那样的人,不是她们这样的丫鬟该肖想的,若碰上个心地良善的大奶奶,勉强有条活路,但做人家小老婆,底上好几层主子不说,连下人们都看不起,又有何趣今日得此果,也不枉她竭心尽力的服侍了二奶奶一场。
想至此处,平儿跪下,咚咚叩了三个响头,颤声道“多谢奶奶体谅。”
凤姐儿嗤地一声,命她起来,嗔道“行了,知道你这丫头主意正,一门心思盼着嫁到外头做正头娘子,只是,话说在头里,你便是嫁了人,也要到我这当差的,我这离不得你。”
平儿忙道“那是自然的,奶奶对我的大恩大德,奴才下辈子也不能忘。”
凤姐扑哧一笑,对她说“行了,瞧你,又巴巴扯起奴才来,我和你说。”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回话婆子道“薛家姨太太打发人来瞧二奶奶。”
凤姐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