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心里也很憋屈,夺嫡,谋事,成大业,为帝,他自诩比寻常皇子吃的苦处要多得多,本以为否极泰来,到了安享尊荣之时,老天爷却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堂堂一国之后自尽,震动朝野。
兢兢业业的治国掌政,倾尽全力压服朝野内外,老天爷好像又不高兴了,明明活了七八十岁,青春不老的昭阳姑妈也没个预兆,说死就死了。
楚景心塞的无以复加,他本该高兴的,真的,头顶悬着那柄剑,总算消失了,再也不用担心打雷下雨会被劈死。
楚景松了口气,晴天霹雳,昭阳姑妈才走,蛮夷就反了,西海沿子也开始蠢蠢欲动。
楚景忙的焦头烂额,连口热茶都顾不得喝,才勉强稳住了局面,孰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韩家和章家彻底撕破了脸皮,外患未平,内乱将起。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愧对的发妻,更重要的是章家是废物,人韩家不是,楚景即便想偏着外家,也不能罔顾天下苍生的悠悠之口,他敢下明旨训斥韩家,老百姓就敢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韩家的名声太好了,好的令人心安,韩家不会轻易谋反,不是因为顾虑皇室,韩家顾虑的是百姓,是烈祖烈宗以身殉国的赫赫英名,一旦谋反,过往荣光不再,等同背弃先祖。
楚景本以为人的一生是艰难攀爬的险程,先帝,怀哲太子,三皇兄,孝烈高皇后,昭阳大长公主,都是他逐渐越过的高峰,他来到最高处,便可以笑看天下,高枕无忧。
事实上,他发现自己想的太过浅薄,有的人,她们的存在有必然的意义,譬如孝烈高皇后,譬如韩氏,再譬如昭阳姑妈。
楚景心中百味陈杂,却也无计可施,说无路,也不尽然,韩家的软肋只有一个,楚景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五元昭,这个流着韩家血脉的嫡皇子,只要小五在宫中,韩家一会低头,低得心悦诚服。
楚景漫不经心的打开奏则,奏则一如既往,监视小寒山寺并无异常,五皇子依旧下落不明,大公主已启程返京。
楚景的神情隐藏在十二冕旒的后面,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难以言明的落寞。
楚景有些失神,他记得小五出生的时候,干旱数月的京城,忽然迎来鹅毛大雪,内监来报皇后临产了,柳妃垂着头,轻柔的为他披上鹤氅,垂眸便看到美人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雪白无暇,像外头飘着的皑皑白雪,若搁往常,少不得要和美人调笑两句。
那一日,他却没有兴致,急步来到景泉宫外,又忐忑了,自他允了柳妃入宫,皇后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他才登帝位,骄傲自满,断不肯像府邸之时伏小作低,有小五,还是出于一场意外,他们夫妻之间,僵持已有数年。
迟疑间,赵嬷嬷率宫人跪地向帝王贺喜,他大喜过望,不顾内侍阻拦,执意踏入产房,那是他第一次踏入产房,也是唯一一次。
床上的皇后虚弱的令人心悸,纵是有气无力,也仍是命他出去。
他的心底涨的厉害,来不及思考不适的缘由,接生嬷嬷把襁褓之中的婴儿抱到面前。
小小婴童才洗过澡,睫羽中有一丝水,黑溜溜的大眼珠,白白净净的小脸,肉嘟嘟的小嘴巴,咬着小手指头,他的心头一动,犹如清风拂过,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淀在了心底,他爱极了这个才出生的孩子,甚至不顾和皇后的嫌隙,放下脸面,抱着襁褓就着手让皇后看。
皇后见了小五,面上才有了浅浅的笑,她看孩子的眼神,那样专注,那般慈爱,楚景心头一窒,胸口闷得慌。
楚景原以为小五是他和皇后和好的契机,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