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咕噜咕噜灌了杯凉茶,窝在胸口的那股无名火才散了些,叹了口气道“那位大太太真是个好人,偌大的荣国府,好几百人,她管得服服帖帖的,没人不说她好的,就是身子骨不好,多病多灾的。”
茜雪听到这,也叹气道“可不是,先头我老子看庄子生了病,大太太听说了,特特的命人赏了药,心肠再慈悲不过。”
晴雯眼珠转了转,忽“呀”了声,失声道“不对,不对。”
茜雪见她脸色青白,唬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晴雯不确定的说“咱们大奶奶身子不好,也是常有的事,怎么这会子连咱们姑娘都知道了,难道是”
茜雪吃了一惊,跌到了榻上,脊背发凉,眼泪不觉就流了下来,晴雯眼圈红红的,两人不敢言语,默默地哭了会子。
晚间,驿站急报荣府大奶奶没了,贾敏当场昏了过去,黛玉泪像断了线般,又惦记着母亲,伤心只一面之缘的大舅母,不多时,便发起热来,林府一片忙乱。
过了两日,贾敏的身子略好些,不顾林母劝阻,执意回京,黛玉哭成泪人,也要同去,林母如何放得下心,却抵不过贾敏苦求,只得允了。
命人速速理起行囊,黛玉是定要去的,林郗大了些,也带上,阿翡和林祁年纪小,留在府里由林母照看。
眼下的时局之危,贾敏心知肚明,林母安排了五艘船,依常理而论,林海才坐上两江盐政之职,不宜太过煊赫,但也顾不得了,人没了,还惦记那些空名做什么
楚家皇室本就有亏欠张家,左右六皇子楚涵这个元嫡皇子一定会回京祭拜姨母,细说起来,倒也称不上大事。
仓促出行,一切从简,数日后,贾敏携黛玉林郗抵达京城。
荣府早打发人在岸边候着了,贾敏可是国公爷的手心肉,来得相迎之人乃其心腹,无须赘言。
贾敏坐着马车内,面无血色,不过数日,柴毁骨立,贾敏一手牵着黛玉,另一手牵着林郗。
林郗与往日不同,坐姿端正,神情凝重,不时规劝贾敏并黛玉不要太过伤心。
贾敏大慰,但心中的悲痛难以言喻,说不出话来。
下了马车,满府素稿,二太太王氏和长媳李纨并一群仆妇在门口相迎,贾敏潸然泪下,昔年门前人,如今已不在人世,怎能令人不伤心。
众人连忙上前劝慰,好容易好了,才进了门,贾琏急匆匆跑来,叩首匐地,悲泣道“姑母。”
贾敏强忍着泪,命他起身,待到贾母处,母女数年未见,亦是难过不已,免不得大哭了一场,众人无不落泪。
贾敏拉着黛玉林郗见礼,贾母拦着不让拜,贾敏恐惹老母伤心,强笑道“女儿多年未曾归家,不孝至极。”
贾母拉住黛玉,又牵住林郗,佯怒道“你也知道自个狠心,你自个不来也罢了,也不把我的玉儿和郗儿送来,让我们亲香亲香。”
贾敏苦笑道“女儿何尝不想念母亲,偏这两个小人儿一个比一个娇贵,平日里细心养着,还时常七病八痛的,哪敢让他们来京,令母亲烦心,幸而祁儿是个身子骨康健的。”
一说到小外孙,贾母顿时来了精神,伤感去了大半,道“怎么没把我的小外孙带来”
贾母一面说着一面携黛玉林郗到榻前坐下,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只觉得满心的喜悦。
见贾母问林郗,黛玉柔柔开口道“回外祖母,本是要来的,偏来时,弟弟染了风寒,祖母放不下心,就留了弟弟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