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遂知道,这时候,她不需要多说什么。
李承泽突然拉过她的手,细细磨裟,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
事实上,他的视线早已放空,思绪也飘远。
“这么多年,他在太子面前,在朝臣面前,都是这样。好像有多看好我,好像认为我能和太子分庭抗礼,好像最后的皇位是可以让我争来的。”
阿遂手上突然一紧,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拢住她不染丹蔻的指尖。
“呵,”他冷嘲一声,“只有我心底清楚,我只是太子的磨刀石,不能有任何伤他性命的可能。可十三岁那年,若不是你的提醒,东宫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个绊脚石了。这么多年的明枪暗箭,他李承乾最多,不过得个禁足之罚。而我呢,若非有些手段,早就把命丢了。如今,他竟对一个臣子如此看重,安排妥帖,可转头,就能让人出使北齐,走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停顿了会,他抬眼,对上阿遂的双眼,叹了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阿遂动了动手,桌案上相握的两只手变换了姿势,十指相扣。
有些温情之时,她突然轻飘飘说了句“范闲也算是你兄弟了,陛下的心思,向来难以揣测。”
看到李承泽怔住,没了表情,呆愣地望着她,她又添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范闲应该是叶轻眉和陛下的儿子。”
李承泽突然轻笑起来,转而朗声长笑,洒脱非常。“我说呢,他怎会让一个外臣掌握内库,还和鉴查院密不可分,难怪。范闲还不知道吗”
阿遂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的,但,他总会知道的。”
“所以,你还要拉拢他么陛下不会让他入皇室玉牒的。”
阿遂话音刚落,李承泽突然起身,站至窗边。
看着窗外楼下的热闹市井,说“我喜欢这般热闹街景,却不喜欢人,人心,最是难测,也最是能让人寒心。”
“那你的心呢”
李承泽避而不答,反而回首看她,窗外阳光落在他身上,俊美异常。
然后,就听他缓缓开口说“你一心逍遥肆意,举止随心。而我,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
阿遂莞尔,又是红楼里的句子,改日让范闲背个情诗三百首算了。
鉴查院里。
阿遂一进去,就看三处的人以冷师兄为首,围住范闲,给他介绍处里新研发的各式机巧装备。
她眼疾手快的挡了两只袖箭,让两位同僚免于毒手。
阿遂看着兴致勃勃试装备的冷师兄,微微摇了摇头,三处可以说是鉴查院最和谐的部门了,就是有点废人,但凡出个新毒奇物,他们都惯于以身试药。
从前有费介,还能在生死垂危之际救一把,后来有了阿遂,费介也不插手了,此时就落在了阿遂身上。
“红莲大人。”众位三处的人纷纷行礼,阿遂点了点头。
随意跟范闲招呼了声,就进去寻院长了。
范闲回府的路上,陈萍萍派去便装保护范闲的人,全都被无声无息的撂倒了。
好在是虚惊一场,出手的是从北齐奔袭回来的费介。
原来他得知消息刚刚回京,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刺客,好在下的毒都不致命。
随后,一个小院里,陈萍萍和费介起了争执。
费介一直视范闲如亲子,他决不允许范闲出事,哪怕是带他逃出京都,也不许他去犯险。
范闲在门外实在忍不住,便推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