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几道宫门,便是进了东宫主殿,有小太监前来引路,说是太子这会儿不在书房,而是在偏殿里歇息,于是让他们先去太子书房侯着,自己说话便是要去找太子。
小竖忙叫住他说今日不在书房也无妨,本就是做做场面的事,只让他带一行人去偏殿里不提。
进得偏殿,瞧见屋里清静得非常,连个伺候的宫婢内侍都没有,那小太监说这些日子太子殿下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不想让旁人打扰,所以他们也不敢近前说话。
小竖听得他的话,便是点了点头,只让他去散去,说自己上前请安得了,然后便是带着者也和顺喜儿往里间去了。
赫连仲绶靠在软垫上,炕桌上搁着一本翻开的圣祖遗训,那是他的父皇勒令他在东宫里每日要读的书,只是他虽是瞧着那书,确是一个字都没能读得进去。
他已经有月余不曾踏出这东宫,心中惦记着受伤的那个喜公公,然而什么都做不了。
宫里多的是为大婚一事而忙的人,他也找不到人可以去打听消息,只是偶尔能听来问诊的吴沉水说起那人已经见好,便是安心了不少。
赫连仲绶知道父亲不高兴自己见那个喜公公,所以才会惹出那样的事来,只是却没想到会差点害对方差点连命都丢了,再加上小竖说的那些个话,自己也是觉得这心思都挂在那个喜公公的身上,觉得有些个不妥。
只是,在这东宫里,只要剩得自己一人的时候,他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人来。
十六年,他从未尝试过有这样的心境。
赫连仲绶也说不清楚这内心为何就只想着这一人。
他只知道自己想见那个人,想跟那个人说话,然而却是希望不仅仅只有这样的程度,内心中对这个人的渴望似乎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只一次想要把对方拥入怀中。
仿佛,只要这个人拥在怀里,这世界所有一切不安都会化为泡影一般。
想到此,赫连仲绶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那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他甚至还清晰记得握住对方手的触感,温暖且干燥柔软,像是这秋天的日光一样,从那掌心一直暖到了心里。
可是,随着那一握,带来的确是令他此生难以自拔的梦魇。
自己当时是想要冲上去挡住那把剑的,根本没想过别的,只想着对方不要被父亲杀死,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就把自己推到了一边,于是那把剑就刺道了对方的身体里。
想到这里,赫连仲绶用手捂住了脸,他无法再回想起那接下来的画面。
令人心惊胆战的鲜血流了一地,他曾经因此而夜夜惊醒,因为那梦里全是那个喜公公死掉的场景,无一例外的均是躺在血泊里,旁边是父皇,手里提着那把沾满鲜血的长剑。
若是他死了,自己会怎么样
赫连仲绶无法想象。
他只知道,瞧着那人倒下的时候,瞧着那满地的鲜血的时候,他的心仿佛也是跟着一同死去了,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绝望,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可是,听到吴沉水说他还活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是那黑暗中又燃起了一盏微弱的明灯,连着他的心也跟着活了起来。
感谢上苍,感谢神明。
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这个人还活着就够了。
赫连仲绶这样想着,抬起手吻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奴才小竖,参见太子殿下。”
暖阁外间的说话声突然惊醒了赫连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