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各宫都摆上了暖洞里熏开的牡丹和芍药应景,紫宸殿跟前着则是照着惯例,安上了鳌山万寿长明灯,这灯近十丈高,灯体巨大,远观如同神话传说中的仙山神海,灯火闪耀,恰似天上繁星,犹如天宫胜景,而此灯正是要一直道正月十五的花灯节过了才会取下来。
除此之外,百官在正旦节这日里,纷纷到紫宸殿到恭贺新禧,而随着圣驾升座回宫,均要轮放大花炮作为礼贺。
宫里头常见的热闹不多,这正旦节放花炮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除开这些,正旦节当天还会在紫宸殿跟前设置滚灯,还有杂耍艺人在殿前卖艺凑热闹,所以这日里,也算是宫里头的头等的热闹节日。
往年间,这正旦节虽是也这样过,却不如今年这么特殊。
一则是各宫的妃子,皇子皇女也都到了,二则是太子赫连仲绶意料之外的出现在紫宸殿里,站在了赫连勃的身侧。三则是原本要例行节俭的这年正旦,确是在节前不久前,被要求要在宫里头大放烟火,并且追加杂耍艺人的次数和人数,而且多是安排在太素殿和东宫。
这样的要求是临时追加的,倒是把花季睦搞了措手不及,上上下下打理的下来,竟是把他搞了病倒了,正旦节当天则是意外的跟赫连勃跟前告了假回了自己的外宅休息,只是他这一走,倒是苦了小竖,这宫里头里里外外,都得有着他来照看了。
所幸小竖惯是他信得过的人,做事也贴心,所以这几日下来,倒是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没有半点差池。
正旦节后六日,前朝都放了假,内阁自然便也是闲至了下来,司礼监除了小竖之外,其余诸人到也都闲着,除了充保还日日的跟在小竖身后帮忙。
赫连勃这些日子都往着东宫去,听说是陪着太子看滑稽戏和杂耍,还有诸如赏烟火,看鳌山灯之类的事儿,听说期间相伴的,还有几位皇子和公主,说起来算得上是一家子人其乐融融。
因着这些事儿,顺喜儿也少见的难得轻松,回了皇史宬小住几日,除开小宴儿和者也,小品子也在,四人凑到一处,是说不尽的话,摆不完的龙门阵,众人脸上也有着多少时日里瞧不见的欢快笑意。
只是夜到深处时,顺喜儿每每透过窗户,看到那紫宸殿前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鳌山灯,听着那属于赫连勃大花炮炸响的隆隆声,心里又不免起了些落寞。
那父子二人,会看着杂耍艺人如何欢笑赫连勃又该是用何等满怀温情的眼神看着那个十六岁的自己而那个十六岁的自己,又该是带着何等欣喜心情和笑容看着赫连勃
这一切他都一一能揣测,甚至能看到那两人的笑脸,只是映着那室外小内侍们放着花炮的欢乐笑声,他的心境又抖生了些酸楚来。
长叹了口气,他转身欲睡,却不想被者也从身后抱住了自己,暖人的体温和有序的心跳声,温暖着顺喜儿那抖升寒意的后背,这令他想起来那日里被花季睦剥光了衣服挂在廊下,冻晕了过去之后,在冷得快要死的那一瞬间,也是有这么一个人贴着自己的后背,让那暖意从身后透过来,将他从濒死的绝境拉了回来。
还有,那当初被花季睦打得半死时,睁开的第一眼,看见的也是者也;以及,差点被赫连勃一剑捅死的时候,守在自己身边的者也,那眼里落下的泪来。
“者也,能再唱一次那首曲子么”顺喜儿淡淡的问道。
“什么曲子”者也的脸贴着他的后背,轻声的问道。
“就是第一次,我醒来的时候,听见你唱的那一首。”
者也轻笑了两声,然后唱了起来,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却依然悦耳。顺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