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郁有点来气“朕说了,先停灵王府,暂不下葬听不懂朕的话是吗”
阿福看他要发火了,忙道“奴婢去劝。”
阿福拖着疼痛的身子,竭力走到殿外,只见丹墀下立了个女子。这女子,外貌跟云郁,竟有七八分像。阿福可算知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八个字是形容谁的,准是形容殿外这棠梨般鲜艳又娇滴滴的美人儿。美人儿面若满月,肤光胜雪,红唇皓齿,目光流盼。一身洁白素衣,神情冷若冰霜。
阿福惊见她手中带着剑。剑是拔出来的,雪白的剑锋隐在衣袖后。她冰冷傲然冲着大殿道“陛下有何难事连自己的亲姐也不能相见。舅舅舅母现在都呆在宫门外,姑父姑母也在宫门外,没有旨意不得入宫。他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夜,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吃喝休息。陛下的亲兄弟,现在装在棺材里,灵柩在王府停了一日夜。还有陛下的堂兄弟、族兄弟,叔叔伯伯,还有姑舅家的表兄弟,几位姑父,尸体全都停在自家的灵堂。陛下自从河阴回来,却一直躲在寝宫里不肯见人,只召见贺兰逢春,还有他手底下的大臣。封回死了,你把封隆之也撵走。这个社稷,陛下是不想要了吗自己的亲人,陛下也不想要了。”
云郁听的嗖一下,从御案前站了起来。待要往外走,却看到她肘后有剑光闪耀,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谁让她带剑进宫的赶紧去,把她的剑下了”
宦官匆忙出去。
“陛下有旨,请公主将手中的剑交给奴婢。”
公主向着殿门,道“陛下要收我的剑陛下以为我是来行刺这把剑不是用来行刺陛下,是用来杀我自己的。今夜见不到陛下,我就举剑自尽。”
“公主您还是请回吧。”
阿福不自禁地红了眼眶,曲膝往地上跪下“陛下现在,经不起伤心了。”
公主听了这话句,瞬间泪流了满面,望着殿门道“我三个弟弟,五天前出了城,现在回来两个,都是尸首。浑身是伤,鲜血流尽,被人用乱刀砍死。要寻仇,不知道该向谁。还有一个,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话也说不着,面也见不到。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只想亲眼看他一眼,亲耳听他说一句话,让我知道他平安。”
云郁始终没出去。他站在殿中,仰头,长出一口气。眼角有泪痕亮晶晶的,宛若银色的小溪。他抬手拭了一把泪。
是贺兰韬光进宫,才把公主给劝走。
贺兰韬光是贺兰逢春的堂弟,兼帐下参军,进宫面圣,刚好看见公主在。贺兰逢春恍若见到神女一般,两个眼睛都看直了。一旁的宦官咳嗽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上去施礼,抬出贺兰逢春的名字,一再保证,叫了几个手下,亲自将公主送回府。
贺兰韬光如同瘟神一般,带来噩耗。
贺兰逢春刚刚屠杀了朝臣,心中有鬼,认为留在洛阳不安全。
他想回并州去,又不肯让皇帝单独留在洛阳,脱离他的掌控,因此提议迁都。让云郁,连同朝廷,跟他一起迁往太原。他让贺兰韬光来告知云郁。
云郁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敷衍说“此事,明早朝会,朕会同太原王,还有诸臣商议。”然而等贺兰韬光一走,他就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一把掀翻了案上的茶盏,在殿中疾走大骂“他还不罢休”
“他还不罢休”
云郁气的面孔都狰狞起来“杀了这么多人,他还不罢休他还想把都城迁到并州,迁到太原去太原是他的老窝他要像狼叼兔子那样,把朕叼到他自己的窝里去,任他慢慢摆布”
“朕要是由了他,朕就不做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