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 凉风萧瑟, 祁褚带着黛秋一路从含光殿后门出来, 漫无目的地走在宫中。
他手脚发麻, 心中悲凉。谢殒为什么给他下毒,如今原因已经揭晓了,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一个绝好的新傀儡。
一个婴儿自然比他这个如今已经渐渐长大偶尔有自己想法的少年要好拿捏多了。
祁褚想起过往种种, 心中一阵钝痛。他从未见过谢殒这样的人,明明心中盘算着如何杀你, 表面上却对你纵容宠溺, 在你放下戒备一心一意信任他时候,给与最致命的一击。
杀人诛心, 他全做到了。
祁褚不禁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这世间大概再没有比他更蠢的人了, 明知道这故事的结局,却还是全然信任一个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祁褚从胸腔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这宫里, 这大禹, 都让他无比窒息。
陛下在前面步履缓慢地走着, 不是那种轻罗缓带的优雅, 而是带着一种行将就木的悲哀, 黛秋在后面看着他这万念俱灰的样子, 急得抓耳挠撒。
虽然太后与那个野道士苟合之事在宫中已经传了许久了,但宫里腌臜事多了,太后找个把男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先皇带了绿帽子,但他毕竟已经驾崩了,他老人家生前那般风流,想必对这些也觉得无所谓吧。
可太后不愧是垂帘听政的女人,她并不满足只给先帝戴一顶帽子,而是勤勤恳恳为先帝种出了一片草原,如今上面还跑着只羊崽子。
先帝的大草原他自己虽然看不到了,但他的儿子他们的小陛下,他必须要面对母亲的不忠,还要想尽办法掩盖这宗宫闱丑事。
天可怜见,陛下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啊
从前只当太后不会做母亲,所以才对陛下百般刁难,可方才看太后对那孩子千般疼爱、万般不舍的模样,只怕她不是不会做母亲,而是不会做小陛下的母亲
他一个内侍细想这事都觉得扎心,更不用说陛下自己了。
但黛秋眼下也没法子宽慰陛下,只能跟在陛下后面小心翼翼看护着他。
祁褚走着便走到一处荒废的园子,皇宫其他地方都是灯火通明,但这里却连灯都没有,周围黑漆漆一片,祁褚停下脚步,问道“黛秋,这是什么地方。”
黛秋四下里打量了一番,道“陛下,这是宫里一个废弃的戏园子,陛下忘啦,从前你经常和闻霖在此地蹴鞠呢。”
从前他见闻霖,只觉得是一次美丽的偶遇,没想到却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太师真是煞费苦心,为他和闻霖安排了这场精妙绝伦的遇见。
祁褚脚步停在园子外面,转身对黛秋道“回去吧。”
二人刚走到有亮光的地方,便看到了谢殒带着人来寻他,见到他出来太师面色很不好看,看了一眼黛秋,冷冷道“大晚上的,怎的带陛下来这黑暗之地”
祁褚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挂着温和的笑容,道“太师息怒,不是黛秋带朕来的,是朕自己信步随便走到这里的。”
谢殒盯着小皇帝,质问道“陛下怎的没在湖边走走,反倒来了这黑灯瞎火的地方。”陛下方才来的方向,是他从前和那个叫闻霖的小太监一起踢球的园子。
祁褚浅笑解释道“信步走走,没想到便走到这里了。”
谢殒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什么要质问小皇帝,明明他心里知道小皇帝不会告诉他事实。
谢殒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只好转移话题道“今日是敬老宴,老人家心思最重,若是陛下出来太长时间会让老臣们心里认为陛下不重视他们。”
祁褚点点头,道“太师说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