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涯剑当啷一声落地。
大魔长嗟,道“罢罢罢,我竟是输给你。”
谢景行的鲜血溅满了琴台,双手撑着龙池凤沼,才能勉强支起身体,但他的眸依旧烈烈,仿佛有种亘古不变的孤傲决绝。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却是清喝之声如雷,声声震慑。
殷无极大恸,闭目之时,魔纹又漫上白皙脸孔,仿佛血泪。
从化魔至渡魔,他心境激变,从疯狂至悲恸,仿佛他漆黑无关,却又泣血的一生。
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师尊,永远是最了解他的人。
他一路至此,漆黑如永夜,也偏偏只有这一人在黑暗中曾拉他一把。
千年背离,从谢衍至谢景行。
他竟然还没有放弃救他出这泥沼。
他此生最无法割舍之人,也唯有谢衍。
无涯剑落,剑意停。
天地同悲终究还是烟消云散。
殷无极五指一收,长剑入鞘,悬于腰间。他的眼眸又变回那副炽烈却又干净的红,那些艳烈的血腥脏污被尽数敛去,又沉于漆黑的心底。
谢景行只来得及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便失去意识,倒在了琴台之上。
他看着谢景行几乎染满青衣的血,想要飞掠而去扶住他,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长叹一声顿足。
他没有任何资格与立场,往他身边站哪怕一瞬。
儒门三相同时罢手,却是毫不犹豫地向谢景行身侧赶去。
白相卿托起他的身体,焦急道“景行师弟,你可还能撑住”然后手拂过他的脉搏与灵骨经脉,仔细探索。
谢景行气息微弱,意识模糊,唇边还一直溢出鲜血,丝毫不停。
沈游之卷起袖子,一向矜贵又挑剔的贵公子丝毫不顾他满身是血,道“我来吧,医术我修的比你好。”却是把脉,迅速往他几处灵窍急点,封住大穴。“抱回养心堂,我要运功替他疗伤。”
白相卿手受了伤,风飘凌却是毫不犹豫地弯腰抱起谢景行的残破的身体,抬步便走,一张清冷面容上满是凌厉。
白相卿执萧,面色肃然跟在一侧,浑然是一副让殷无极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别打扰他们救人的模样。
殷无极心里椎心泣血一般地疼,把带着剑鞘的无涯剑往风飘凌身前一横,下意识要夺人,却又僵在原地。
最后害谢景行至此的是他,他又何来脸面拦风飘凌。
白相卿冷笑一声,道“帝尊难道还要出手”
殷无极一顿,道“并非。你们抵挡洪荒三剑,我亦然如约不再出手。”
沈游之寒声道“殷无极,你夺人、逼他入魔,恐怕就是看他与师尊极像,要掠他回魔宫恣意报复,尽情虐待吧怎么,你现在害小师弟还不够深是要把你之恩怨强加他身上,把他挫骨扬灰吗”
殷无极被这带刺的话语刺的浑身冰冷,竟不知如何答。
风飘凌道“既然不是,就快让开。”然后他补了一刀“恕不远送。”
十里梅林成墟,魔气散尽,业火熄灭,漫漫长夜已经接近终结。
儒门三相护着重伤的谢景行自顾自离去,微茫山上,天已初明。
徒留黑袍的大魔孤寂站在原地。
殷无极“”
好气,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