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夜笑了笑,道“师尊吩咐的,说小师叔嗓子受了伤,很是敏感,受不得苦,若是醒了,药定要以蜜饯送服。”
白相卿如此谆谆嘱咐,却最是温柔妥帖。
谢景行受了好意,含入唇齿间,果真觉得一阵清甜。
他三两下喝尽了药汤,通体暖意,充盈了空虚的经脉。
他温雅道“不知几位师兄现在在何处,我要当面致谢。”
风凉夜道“应当在凉亭手谈。”然后笑道“小师叔最好多修养一阵,还是我去唤师尊他们吧。”
谢景行笑笑,道“不妨事。”
风凉夜却很坚持,道“师尊嘱咐我,待小师叔醒了,定是要去告诉一声的。风宗主与沈宗主圣人祭后滞留十日有余,也是为了等您清醒。”
谢景行“那我与你一道吧。”
风凉夜无奈,只得端走空了的药碗,领着谢景行向着屋外的凉亭处走去。他们沿着小径走向百花深处深处,便是目的地。
庭中生蔓草,簇簇野花吐芬芳。
亭中坐着三人,风飘凌、沈游之正襟危坐,正在手谈,白相卿坐于一侧,却在吹箫。
萧声清远而不幽咽,十分大气。
风飘凌执白,沈游之执黑,二人已经下了许久。
厮杀正酣,风飘凌落子,清冷面容上也带着些淡淡的和缓之色,他道“游之,该你落子了。”
沈游之两指间夹着黑子,一手撑着下颌,懒洋洋地道“我说,风宗主,圣人祭已结束,你怎么在主宗赖着不走了”
风飘凌一顿,道“并非。”
沈游之冷笑一声,却是直截了当地揭穿道“当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你想等谢景行醒了,把他带去理宗吧。”
白相卿手指一顿,错了一个音。
这对乐理大家来说,极为不寻常。
白相卿半新不旧的白衣垂落,原本懒洋洋的坐姿也正了几分。
他笑了笑,声音却淡了下来“我倒不知,风师兄竟是要与我抢人么”
风飘凌把玩着手中棋子,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蹙眉,道“相卿,我与游之若是离去,你可否能在殷魔头的觊觎之下,护住小师弟”
白相卿不答,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神色微微一沉。
风飘凌又问道“儒宗加上景行师弟仅有一十四人,渡劫以下,有你坐镇,自然无碍,但北方魔道、西方佛家,东方道家,都曾觊觎圣人遗物,景行师弟握有师尊洞府传承,怀璧其罪,以你如今的势力,又有几分把握能护住他”
白相卿面对如此诘问,只得握紧了拳,却又无力地松开。
他先前守着圣人庙与主宗故土,闭门清修,终日浑噩,自以为寄情山水,与世无争,实际上只是逃避责任罢了。
谢景行的身份独特,却又需要他看顾,他难免生出些温柔爱护来。
而风飘凌却说,你没有能力护好他。
让他如坠冰窟,从一枕黄粱中惊醒,才知此去经年,天地人间。
风飘凌见白相卿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弓起的脊背也微微挺直,仿佛在深思。
于是他扯了扯嘴角,像是要勾起一个笑,却又转瞬褪去,低沉道“当年,是我与游之对不起你,相卿。”
白相卿淡淡道“你们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风飘凌长叹一声,看着白相卿温润的眼睛中透着坚决与执拗,劝道“你为我们让道多年,如今我们早已站稳脚跟。五百年倥偬,你也该振作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