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乱臣贼子,攻克西北,为何不奏请朝廷委派朝臣节度三镇,要擅自主张”吉贞摇头,“我看不起你,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眼见着温泌被激怒,一步步逼近,她郁气顿消,笑得更艳,字字句句都悴了毒,“杀了弥山又怎么样,你告诉容秋堂,让他这辈子都不要进京,否则我一定要把他凌迟处死,大卸八块”她离那么近,盯着温泌,眼泪打湿的脸庞皎洁如梨花,她的视线更模糊了,声音颤抖着,“还有你,你眼睁睁看着,一句话都不说,等着我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温泌气得握拳,“容秋堂昏了头了,他发疯了要不是我拦着,你早死在他手下了”
“你是菩萨转世啊”吉贞道,“你怎么那么好心啊你应该别管他,让他打死我,我就不用被你这么折磨,你杀我的猫,闯我的殿,你还想干什么你想让我陪你睡觉吗我愿意,你来吧你不就喜欢这个吗”她当着他的面,把腰带扯开,一把拂开珠帘,就往浴池里走。
温热的水汽,穿过珠帘,扑面而来。温泌默然站着,他突然转头走出门。
“殿下”温泌刚走,桃符扑了进来,她也被吓傻了,六神无主地,“刚才徐采来了,在门外站了半天,又走了。”
吉贞站在珠帘后,雪白的五指抓着冰凉的珠串,半晌没有言语。
“哐”一声巨响,吉贞猝然回首,见温泌去而复返,他飞快走过来,珠串被猛然荡起,发出玉碎般的一串轻响。他也抓住了珠帘,二人的手相隔寸许,他垂眸死死盯着她的脸,胸膛急剧起伏,吉贞挺起身,对他嫣然一笑,“怎么,你想啊”她的气息和声音都如游丝,缠缠绵绵,她媚眼如丝,勾着他,纤手欲往他身上移,“我陪你啊,你就留在京城,这辈子都不要回范阳了。”
温泌闭眼,一把将她的手挥开,“疯女人,”他喃喃地说,声音极轻,再睁眼时,连眼眶都红了,他摇头“想让我跟你一起发疯你做梦”丢开珠帘,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寒风卷入帘后,桃符浑身一个寒噤,她愣愣地看了半晌温泌的背影,转过头来,看着吉贞,“殿下,”她讷讷地,“武威郡王他被你气哭了。”
吉贞满脸的泪水,顿了顿,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止都止不住,只觉浑身无力,手渐渐松开珠帘,伏在浴池畔的青玉案上,吉贞肩头簌簌地抖动着,笑得喘不过气,桃符觉得不对劲,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吉贞始终没有抬头,桃符却看见她薄绫的衣襟渐渐被洇湿了。
桃符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堵得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很久,吉贞没有声音了,她说“殿下,你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你别吓我啊。”
“我高兴,”吉贞抬起泪痕犹存的脸,嘴角眼眸都含笑,“我把他吓走了,怎么不高兴”她轻轻推一把桃符,“我太高兴了,你把我的琵琶拿来。”
“半夜弹琵琶啊”桃符咕哝着,从柜子里将紫檀五弦琵琶拿给吉贞。
吉贞接过来,就坐在池畔,她脑袋一歪,脸颊依恋地贴着一颗颗的螺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她说“弹什么呀”
“好时光吧”桃符扶案托腮,失神了,“我就听你在范阳弹过那一次。”她无意识地吟唱着,“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
琵琶的铮铮声,隔着重重门扉,秘而不宣。温泌走回居处,这里的耳室也有一方热泉,粟特女人正从御苑里偷了条鲤鱼,放入泉中,看它游荡。温泌把她骂走,衣衫靴袜也不脱,一脚踏进水里,他放松身体,靠在池壁上,看着红艳艳的鲤鱼畅快地东游西游,时不时轻吻他的指尖,在他随水波飘荡的衣衫中嬉戏。
温泌一指把它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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