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不知道。”皇帝疑惑地望着吉贞,又看向徐采,“纳粮,怕耗损,纳钱,铜又吃紧,这让我有什么办法呀”
徐采道“陛下,纳粮改为纳钱,政令是好的,只是实施的不好。陛下不曾想过,河北、江浙这些地带,不曾出产铜矿,为何铜钱不吃紧,京畿倒吃紧了”
“豪族逐利,商人跟风,税制改革的政令一下,不乏有人囤积居奇。”吉贞道。剩下的话,徐采一个区区起居郎,不好直言,吉贞替他说了,“这么快逼得京畿百姓举事,一定有势力极大的豪强在里头兴风作浪。”
皇帝紧紧抓住了茶瓯,“阿姐说的这些豪族是谁”
吉贞红艳艳的嘴唇一弯,“洞丁多斫石,蛮女半淘金。这句诗陛下没听过獠夷多产南金,小小一个安南,怎么引得各道闻风而动”鸦雀无声的室内,吉贞淡淡瞥一眼旁边的皇后与晁妃,二人还都是一脸懵懂,吉贞道“这天下还有比各个藩镇势力更大的豪强吗”
皇帝费力地思索着。
吉贞起身,“百姓闹事自有苦衷,陛下应当溯本求源,日后引以为戒,”她停了停,语气变得冷厉,“但聚众谋逆的反贼,罪无可赦。戴申驻军在丹州,有地利之便,陛下可使神策军镇压反贼,郑元义依旧做行军都监。”
之前太后欲改陇右军为神策军的事遭遇阻挠,不得已搁置下来。吉贞的说法,是要重提设立神策军一事,估计待会南衙收到消息,又要沸反盈天。徐采不禁看了吉贞一眼。
皇帝道“镇压反贼一事,昨日政事堂议事,意欲遣华阴折冲府府兵前往。太后和阿姐昨日都不在,朕听他们似乎是议定了。这会要改口,怕他们不同意。”
“什么事都听他们的,陛下哪年才能亲政”吉贞断然道,“陛下已经大了,要主政,就要力排众议,乾纲独断,不能任人摆布。”
皇帝被她一激,当即点头道“好”
吉贞离开延英殿,徐采也借机告退,与吉贞一前一后走至内朝宫门下,徐采道“听说近日武威郡王夜夜笙歌,结交了许多朝臣。和郭佶似乎也吃过几次酒。”
吉贞道“哦”
徐采没听到她发表意见,便说起另外一件事“河北二十艘货船的事,朝廷是要查,还是不查”
吉贞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好像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徐采抬眼望着她,“要查,就要早做准备。边军行商,总要夹带些私货,、兵器”他说得波澜不惊,“能追到,最好,追不到,也可以无中生有。”
“我知道。”吉贞摇头,没让徐采继续说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别把他逼急了。”
要维持这摇摇欲坠的王朝,怎能不让人从心底的精疲力竭徐采这个年纪,早过了热血沸腾的时候,沉默片刻,他说“也是。”便与吉贞分道扬镳,回到衙署。他第一天当差,还没有许多任务,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会,又来到殿院。
“周副端。”在门外探头看了看,等人少时,他叫了声周里敦。
周里敦从山似的文书后抬起头来,犹豫片刻,和徐采一同走到院里廊下。徐采的称呼,明显有些生疏的味道,周里敦想起早上那一幕,有些害臊,又有些懊悔,模糊地笑了一下,“徐兄今天忙啊还没恭喜你”
徐采客客气气地道了谢,说“我这个月就有俸银可领了,到时候也能自己赁一间小院,就不妨碍周兄了。借住的这些日子,我再算钱给你,月底搬家时到时候一起付清。”
周里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