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流放三年间父亲仍不忘对他教导,但这与要参加县试所学的学识不尽相同,因而他比傅温枢而言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那日在山上与池知秋讨论的关于“大逆不道”的话似乎被他尽抛脑后, 只在见到容舍时有了几分沉思, 但也转眼被他抛却。
容舍本是不用费功夫参加这种县试, 但似乎真是为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备考的人群中也有他的一份, 他与傅鸣蘅的交集, 除了那日在饭堂中的对话, 好像并无其他了,池知秋见他们现在忙着县试之试,只得暂时将心思歇了下来。
转眼一月已过,时间来到了年前,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书院学子早就性子躁动起来了, 等着放假回家的那日到来, 连书都看得有些不太认真了。
天也愈发地冷, 这两日尤甚, 即便堂中烧了炉子,但不少人仍是冻得发抖,似乎是为了对得起这寒冷的天气,天空中有纷纷雪花落了下来。
毛绒绒结白的一片,纷纷扬扬飘落,如鹅毛一般轻盈, 转眼间灰枯的大地便稀稀落落地变成了晶莹的白。
有人听见窗外寒风啸啸,似有雪落下枝头的声音,他缓缓打开窗,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扬目便望见了飘散漫天的结白。
“下雪了”
他一句话宛如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原本静谧的课室瞬时喧闹起来。
“是谁说下雪了真的吗”
顿时“砰砰砰”推窗声四起,所有人望着窗外惊呼。
“哇当真下雪了”
“真的是雪,这临近岁除,终于下了一场雪了”
无人不兴奋。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岑夫子笑意盈盈地放下书本,望着窗外漫山的雾白,抚胡道:“今日瑞雪,是个好兆头”
岑夫子见屋内的众人都已是兴奋地坐不住了,理袖起身,挥手道:“诸位,走吧,在屋中坐久了憋闷,不如趁此雪景,诗兴一场。”
都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平日里安静读书,此时也都忍不住高兴呼喊,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往课室外冲去。
傅温枢也扒在窗台前,回头向傅鸣蘅招手:“鸣蘅你不出去吗”
来到书院,跟书院众多学子相处的这段时日,傅温枢性子也变得外向些了,又跟池知秋混着,连行为都学了一些她的,见傅鸣蘅坐着不动,他等不及跑来,拽起人便往课室外奔去。
“出来出来屋内待久了都有些憋闷了。”
一出课室,寒意便已席卷全身,绒雪随冷风直扑面来,一点冰凉沾至面上,傅鸣蘅伸手一抚,直触到湿润的水迹。
他有些怔怔地伸出手,须臾便已有许多雪花融在了他的掌心。
“好久,没见到京城的雪了”
傅温枢在前方向他招手:“京城几乎年年都下雪,有什么稀奇的,鸣蘅快过来,夫子他们都走远了”
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为原本因寒冷而沉寂的书院带来了兴奋热闹,小径廊下到处都有驻足停下看雪的学子。
岑夫子领着他们一行人行走在山间,枝叶上、灌木中、黑瓦间、泥土里,空旷的天,幽寂的山,到处都有雪的踪迹。
学子们早已是诗兴大发,不知何人牵头,一路沿阶向上,一路唱雪而行。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有人哈哈大笑道:“伸直伸直你那正发抖的腿吧”
他遂被啐了一口。
另有人摇头晃脑吟道:“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