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乐县通往忻县只有一条修造的官道, 破烂的官道上车辙深深, 压出无数水坑来,那是辎重的马车行经过碾压的痕迹, 忻县至今还驻扎着守城的军队。
池知秋他们的马车行进很困难, 更因官道另一侧是陡坡, 所以马车走得更慢了。更甚者,池知秋在沿路中看到了许多散落的箭羽,木制的箭身早已经朽烂,只余生锈的箭头躺在泥土里,泛着最后无刃的冷光,在诉说着当年战事的残忍。
当年越人攻破忻县, 无数忻县百姓往外逃, 唯一能走的路便是这条, 可见越人也是打来了这儿的, 山路崎岖坎坷,又有残忍噬杀的越人紧追其后,即便傅鸣蘅姐弟俩是在城破前被送出来的,也不知是经历了多少艰辛才来到了平乐县城外。
傅鸣蘅靠在车壁上,风吹得车帘摇晃,他便静静地透过时起时伏的缝隙看着窗外, 面上是一贯的冷漠,眼波平静。
车辆颠簸的让池知秋浑身酸痛,马车才走了两天,感觉比她之前的那半个月更坐的更累,她抻了抻身子,刚伸了个懒腰,马车便突然颠簸,她人没坐稳,脑袋直直往车壁磕去。
本以为要磕个大肿包,不想磕进了一只温暖的掌心里,傅鸣蘅拉着她的胳膊扶她坐稳,训道“坐稳些,这条路不好走。”
“阿蘅护着我呢”池知秋揉揉自己脑袋,向他俏皮的眨眼,眸光潋滟。
傅鸣蘅面上一热,撇开了眼,却又见她拉过了自己的手,她帮他揉了揉“疼不疼”
低头一看,果见他手背有些红肿。
等她揉了半晌,傅鸣蘅才道“还好,不疼。”
池知秋乜他,叫他面色发红的挪开了眼,她噗嗤一笑,车上一直低沉的气氛好了许多。
幸而再走了不到半天,终于走到了忻县城外。
忻县城外的村庄无几,人早就在当年的战乱中死的死,跑的跑了,只有几个小村子聚拢在城外附近,是而进出城门的人并没有多少。
这里进城的守卫比平乐县的可严厉了许多,眉目紧锁面容冷硬,周身带着军人的冷肃气息,拿着路引在认真比对了几人许久之后,才让人进了城。
不过和池知秋以为的不一样,她本以为城内是死气沉沉的,或是严整肃穆的,不想这里却热闹的很。
主道上不少小贩在叫卖,卖菜的卖活禽的,路上还有不少穿着苗服的人走动,偶尔有列队走过,却丝毫不见影响,整条街叽叽喳喳吱吱嘎嘎好不热闹,当年的战事虽然惨痛,可到底缓和过来了。
再深的困难终究随着时光远去,心底铭记的同时,仍在迈着步子走向未来的生活,或美好,或艰难,人生再次轮回。
买东西的人多,主道也并不宽,马车便被堵在了路上缓慢行驶,池知秋好奇地趴在窗子上看,便听见那穿着苗服的人在交谈,叽里咕噜的,说的不是官话,也不是黔州的方言,她侧着头听了半晌,结果一句都没有听懂。
“说的什么呢”她嘀咕。
“高的那个说今年收成不好,米粮没有多的可买,矮的那个说幸而有富商程大善人运了米粮来这里,不仅有米粮可买,价格也都是按着市价卖。”傅鸣蘅的声音响在耳边。
池知秋诧异地看向他,刚想问他怎么听得懂,而后才想起来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听得懂也是自然的。
百姓们所关注的还是最朴实的问题,她笑“那他们还说了什么”
傅鸣蘅耐心的当着她的翻译,但到底离开几年了,苗语听着有些吃力“高的那个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