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蓦地回过神来, 她眨眨眼睛,对着面前的女子笑道, “阿母”
今天,是无忧婚后的第三日。按照规矩,婚后三日,女方回门。
一早起来, 坊市的大门刚解禁了不久, 无忧便和桓崇一道回了曹家。
到曹家的时候,曹统和临海公主才开始用早饭。
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
女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临海公主又惊又喜, 她忙迎上前去,一面去牵无忧的手, 一面吩咐侍女去给女儿取来碗筷。
无忧下意识地就向身畔的桓崇瞧去,而后她笑着摇摇头道, “阿母,我们都吃过了呢”
临海公主本来都刻意忽略了无忧身后的桓崇, 见女儿连用饭都要瞧那人的脸色,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去。
无忧瞥来得那一眼,和她口中那声软软的“我们”,让桓崇很是受用。可妻母随之望来得视线,利得仿佛针刺,能在他的身上开出万千个洞来。
这下,气氛突然有些紧张了。
能让最是长袖善舞的妻子滞在当场, 可想而知,定是她那小心眼的护犊之心又上来了。
曹统轻笑一声,打破了室内短暂地沉寂。
挨过临海公主一记瞪视后,他出言解围,笑道,“来了就好。你阿母方才还和我念叨着呢,不想这么快就过来了既是都用过饭了,那就先稍坐一会儿。”
说着,他向临海公主道,“阿奴,不是说今天特意准备了酪浆快让她们端上来”
接着他又转向桓崇道,“那酥酪滋味儿不错,子昂也过来尝尝鲜。”
同是不待见,临海公主面带怒容,曹统却是和颜悦色。
不管怎样,也算是给自己解围了。
桓崇恭敬地回了一礼,随曹统上前,道,“自当从命。”
却听曹统道,“无忧,你也别和你阿母推托了,一道坐下。”
无忧笑着应了,她一扯裙子,刚要坐到桓崇身旁,却被阿母顺手一牵,坐到了他的对面。
南人饮茶,北人食酪。
食酪之风,于曹魏时便已盛行,但南方产茶不产酪,故南人多饮茶,而无食酪的习惯。饮酪的风气,还是王家这些士族南渡后,才带到江左来得。
故此,酪浆于江左,极为珍贵,非顶级的世家豪族,普通人根本没机会尝到那酪浆的滋味。
桓崇正是如此,桓家虽是北人南渡,但家徒四壁。酪浆一物,别说品尝了,他就是连见都没见过。
桓崇既是纳罕又是稀奇,才坐好没多久,便有侍女上前,分别在他和无忧的面前放了一小碗热腾腾的白色液体。
这就是“酪浆”
那碗中的汁液似乎有些浓稠,嗅一嗅,还散发着淡淡的腥膻之气。
桓崇瞧了两眼,再不由自主地向对面的无忧望去。
神色之中,似有困窘。
酪浆是个稀罕物,对身体既有补益,又不像茶饮那般性寒,恰好对曹统的病症。因此曹家在外的庄园里多蓄养些牛羊牲畜,为得就是能常常喝到新鲜的酪浆。
无忧在家时固是常饮,但她想了想,还是先向对面的桓崇瞧了过去。
果然,盖子掀开,那人先是小幅地皱了皱鼻子,整体的表情虽是控制得很好,可她还是看出了其中的微妙。
难得他也会被一碗酪浆为难到无忧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把那笑意憋回了嗓子眼。
然后,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灼灼的目光便望了过来。
无忧心思一动,她微笑一下,再眨眨眼,示意一般拿起一旁的小勺,将那酪浆搅了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