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听金尚宫一言又不尽如此,果然是她轻看了这个太子侄儿,宫掖之内人人千千面面,何况东宫之主。他欲承李氏一脉辉煌帝业,必是要从上皇与她手中夺取那半壁江山,怎会以真面目示人。
萧徽心思重重地嗯了一声,金尚宫观察她的颜色,问道“娘子打探了这么多,可见是对太子殿下怀有期望的吧娘子且宽心,太子殿下俊美高华,是多少深闺梦中人呀。”
拿起掌镜遮住半边脸,萧徽羞然道“托嬷嬷吉言,愿殿下不负妾身吧。”
“吱呀”那声奇怪的声响又再次响起,这次清晰了一些近了一些,萧徽疑惑地扫了一眼房间。整个会馆被崔嵬率兵围成了个滴水不漏的铁桶,若有人行刺还未近身便已被箭弩射个对穿,绝对是痴人说梦。
金尚宫毫无所觉地与她整理明日行妆,绿水铺设好了寝具请她登床,一日拼杀确然劳累。入眠前,萧徽靠着引枕从卧柜里抽出金尚宫递与她的匕首。握柄处缠着的金丝猩红点点,一路飞溅到弧芒锋锐的刀尖,她拿着素帕轻轻拭过,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尸体与血液的温度。
她用帕子仔细将匕首擦净放在触手可及的身侧才重新躺好,闭上眼来。
疲倦与困意很快席卷而至,龙首原上的疾风吹入她的梦境,明宫的银瓦玉墙衬着杏花天影于池波中潺潺徘徊,凉滑的雨丝沿着伞骨四散滚下,一滴落在了她的鼻梁,随即被人轻轻擦去“永清,你是公主怎能哭呢”
她仰起脸来喃喃“我既是公主,为何哭都不能哭”
无人回应她,空洞的风贯穿着旷无一人的明宫,她孤身一人站在雨中,落英在涓流中零碎。一束萧声蓦然隐约而至,婉约清灵,牵引着她步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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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徽骤然醒来,醒时萧声犹在耳侧,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成一点,侧耳聆听了半晌她确定那萧声真实地存在于郎朗沉寂的夜空之下。青纱帐外烛火黯然,守床的绿水与惊岚似是已乏极沉睡,连着外墙巡逻的金执吾们的披甲声都已消失不见。
会馆静如坟茔,更显得那萧声空灵而清晰,似是察觉她醒来突变得更为急促,萧徽将匕首揣入中衣内,捡起凭几上的狐氅裹于身上悄无声息地走入庭内。檐下一盏宫灯已燃得烛殘光微,鬼火似的浅光照得四方鬼蜮,她警觉地止步于檐下,半身侧隐在廊柱之后寻觅着萧声来源,过了半晌她朝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轻声问道“是你吗”
萧声顿住,好似等她上前,萧徽踯躅片刻望向无星无月的夜空“你既来了,为何鬼鬼祟祟不现真身莫非装神弄鬼习惯了”
“嗖”,萧徽本能地向后一跃,几乎顷刻间她反应过来,这副身体与曾经习武的自己差之千里。这一个愣神,冰冷的箭锋已破空直刺向她毫无遮挡的额头。
一声脆音,一枚铜钱打偏了飞矢,利气擦着她的鬓角钉入了旁边的门楹,入木三分。眨眼从鬼门关走了个来回的萧徽贴着墙面极轻地吁出气来。她不敢动弹,敌暗我明,这一箭明显是冲她而来。
她欲以静而待动,等候第二箭来时循声揪出来者潜伏的位置,许是察觉出她已心生警惕对方再无动静。
“吱呀”,萧徽第三次听见这奇异的声响,她敏锐地从柱后旋身而出,追去之时却是被庭院里凭空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她攥紧匕首低喝道“谁”
那人身着黑衣头戴骓帽,若不仔细分辨俨然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静